暮春的最后一点温存,仿佛都耗在了前两日。
这几日,天气骤然闷热起来,一丝风也无,沉甸甸的空气压得人胸口发慌。荣宁两府,白日里尚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一到夜幕降临,那层光鲜的皮囊下,种种不堪便如同蛰伏的虫豸,在闷热中蠢蠢欲动。
东府那边,夜夜笙歌,丝竹管弦之声隔着高墙隐隐传来,带着一种末日般的狂欢气息。
贾珍父子并着几个臭味相投的世家子弟,聚在天香楼或是其他什么隐蔽去处,呼卢喝雉,饮酒作乐,据说还新添了从江南弄来的“清唱小班”,靡靡之音不绝于耳。那喧嚣声浪,甚至传到了西府这边,让本就心烦意乱的王夫人蹙紧了眉头,却也只能在佛前多添几炷香,祈求祖宗庇佑,莫要惹出更大的祸事来。
这日傍晚,贾赦院里也是乌烟瘴气。
厅内酒气熏天,杯盘狼藉。
贾赦喝得满面油光,敞着怀,斜倚在榻上,正对着垂手侍立的贾琏唾沫横飞地训话。
“。。。不过是一把扇子!那石呆子穷酸一个,拿着也是暴殄天物!你再去与他说,若再不识抬举,休怪爷不讲情面!” 贾赦打着酒嗝,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贪婪与蛮横,“还有,前儿庄子上送来的银子,怎么又短了?你这个家是怎么当的?莫不是都填了你那媳妇的亏空?”
贾琏低着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敢分辨,只讷讷道:“父亲息怒,儿子。。。儿子再去催办。只是如今外头风声紧,那石呆子又是个倔的,恐逼急了。。。”
“放屁!” 贾赦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盏乱响,“什么风声紧?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们这样的人家,还怕他一个穷酸不成?你少拿这些话来搪塞我!没用的东西,连这点子事都办不妥!”
贾琏噤若寒蝉,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他如何不知如今局面艰难?
府里入不敷出,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父亲却还只知搜罗古玩,强取豪夺,丝毫不知大祸将至。
他抬眼瞥见一旁侍立的嫣红、翠云等姨娘,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对着贾赦媚笑奉承,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无力与厌恶,只想尽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与此同时,在赵姨娘那间略显逼仄、陈设杂乱的屋子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窗户紧闭着,屋内弥漫着一股劣质脂粉和草药混合的怪异气味。
贾环刚从家学里回来,书本胡乱扔在炕上,自己则抓着一把瓜子,磕得满地狼藉。
赵姨娘坐在他对面,手里做着针线,一双眼睛却滴溜溜乱转,压低了声音对儿子说道:“。。。你瞧瞧,如今这府里,可是越来越不像样了!娘娘在宫里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听说前儿太太又从公中挪了一大笔银子,不知填了哪个窟窿!宝玉那孽障,依旧在园子里和他的那些丫头们胡闹,前儿听说还把个什么西洋自行船给了林丫头,啧啧,真是。。。”
她絮絮叨叨,语气里充满了酸意与不甘。
见贾环只顾磕瓜子,一副不上心的模样,不由得急了,伸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我的小祖宗!你倒是听进去没有?如今你老子(指贾政)不管事,太太偏心眼,我们娘俩若再不自己谋划,将来还能有我们的活路吗?你也不小了,也该学着些,多在老爷面前露露脸,或是。。。或是寻些由头,给那边上上眼药!” 她说着,朝怡红院的方向努了努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贾环不耐烦地躲开她的手,嘟囔道:“谋划?怎么谋划?老爷眼里只有宝玉,太太更是把我当眼中钉。我能有什么法子?”
“傻孩子!” 赵姨娘凑得更近,声音也更低了,“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我听说。。。宝玉房里的晴雯,如今在外头捣鼓什么铺子,风生水起的,一个丫头,哪来那么大的本事?保不齐就是仗着宝玉的势,掏腾府里的东西出去卖钱!还有那个林黛玉,病病歪歪的,却勾得宝玉魂都没了,她那潇湘馆,平日里不知耗费了多少好东西。。。这些,不都是现成的把柄?”
贾环眼睛眨了眨,似乎被说动了几分,但随即又泄了气:“空口白牙的,谁信?”
“谁让你空口白牙了?” 赵姨娘恨铁不成钢,“不会找机会?不会留心眼?只要抓到一个错处,闹将起来,还怕扳不倒他们?到时候,这府里的好处,自然就有我们一份了!” 她越说越觉得有理,脸上泛起一种病态的兴奋红晕。
这对母子的密谋,自以为隐秘,却不知隔墙有耳。一个小丫头正巧路过窗外,将“晴雯”、“铺子”、“掏腾府里东西”几个零碎字眼听在了耳中,吓得吐了吐舌头,忙不迭地跑开了。
这沉闷而躁动的气氛,自然也传到了凤姐院中。
虽得了晴雯为巧姐置办的产业,心里稍安,但面对府中这日益糜烂的局面,凤姐依旧是心力交瘁。
她强撑着病体,处理了几件日常琐事,便觉得头晕眼花,只得靠在炕上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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