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的阴沉,终于在次日清晨透出一丝惨淡的日光,映在未化的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白。
然而这光亮却照不进荣国府议事厅内的凝重。
厅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那几乎凝固的冰冷气息。
邢夫人端坐在上首左侧的紫檀木扶手椅上,穿着绛紫色缠枝纹缎袄,外面套着石青色缂丝对襟褂子,脸上依旧是那副刻板寡恩的神情,只是眼角眉梢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志在必得。
在她身后,王善保家的和费婆子垂手侍立,眼神却不时交换着得意与狠戾。
下首右侧,王夫人也到了,她面色沉静,手里缓缓捻着一串蜜蜡佛珠,眼帘微垂,看不出喜怒。
今日前来,与其说是主持公道,不如说是静观其变,看看这池水究竟能浑到什么程度,也掂量着昨日晴雯让丰儿递来的那句话的分量。
凤姐是被两个婆子用软椅抬进来的,她裹着厚厚的貂鼠风领,面色依旧苍白得吓人,嘴唇干裂,唯有那双丹凤眼,在触及邢夫人等人时,迸发出一种不屈的冷焰。
平儿和晴雯一左一右紧跟着,平儿满脸忧愤,晴雯则神色平静,目光低垂,仿佛眼前一切与己无关。
“人都齐了,”邢夫人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声音干涩,“今儿请弟妹过来,也叫了凤丫头来,不为别的,只为这府里的账目。如今家里艰难,每一分银子都得用在刀刃上,可近日查账,却发现许多不清不楚之处,涉及银钱巨大,若不查个明白,只怕愧对祖宗,也无法向阖府上下交代。”她说着,示意王善保家的,“把账本拿给二太太和琏二奶奶过目。”
王善保家的连忙捧上几本账册,翻到做了标记的几页,指着上面道:“二太太,二奶奶请看,这是南庄送来的年货记录,与往年相比,数量品质差了一大截,可支取的银子却一分不少。还有这采买药材的账,同一批药材,价格比市面高了近三成!这其中的猫腻,可不是一句‘疏忽’就能遮掩过去的!”她语气激昂,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账本上。
凤姐气得胸口起伏,想要辩驳,却一阵头晕目眩,只能靠在椅背上喘息。平儿忍不住道:“王妈妈!南庄年货是你们大房的人经手清点,药材采买也是费妈妈的女婿负责,如今出了岔子,倒全推到二奶奶头上,这是什么道理!”
“平姑娘这话可笑!”费婆子尖声道,“经手是经手,可最终批银子、核账目的可是琏二奶奶!底下人做了什么,她这当家人能不知道?只怕是知道了,也睁只眼闭只眼,甚至。。。哼!”她没说完,但那声冷哼已包含了无尽的恶意。
邢夫人适时接口,目光锐利地看向凤姐:“凤丫头,你还有什么话说?这些年,我冷眼看着,你一心扑在那边,”她眼神瞟向王夫人,“自家大房的事疏于管理也就罢了,如今竟闹出这等贪墨公帑的丑事!你可知罪?”
厅内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王夫人捻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依旧没有抬头。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晴雯,忽然上前一步,对着王夫人和邢夫人福了一福,声音清晰而平稳:“二位太太容禀。奴婢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邢夫人皱眉,不耐道:“这里哪有你一个丫头插嘴的份!”
王夫人却抬起眼,目光落在晴雯身上,淡淡道:“让她说。”她昨日得了提醒,此刻正想看看这丫头能说出什么来。
晴雯谢过王夫人,不卑不亢地转向王善保家的和费婆子,语气依旧恭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王妈妈方才说南庄年货短少,质疑银子去向。奴婢斗胆请问,负责清点入库的,可是您那位娘家侄儿,王荣?”
王善保家的心头一跳,强自镇定:“是又如何?”
“奴婢偶然听闻,”晴雯语气平淡,如同在说一件寻常事,“王荣近来在城外‘如意坊’欠下了上百两的赌债,被债主追得紧,连他娘子的簪环都当了。不知他这亏空,是从何处填补的?”她目光清亮,直直看向王善保家的。
王善保家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指着晴雯:“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妈妈心里最清楚。”晴雯不再看她,转而面向费婆子,“费妈妈,还有这药材采买之事。经手的胡掌柜,与您娘家是表亲吧?他铺子里同样的药材,卖给别家是一个价,报给府里的却是另一个价,这其中的差价,不知最后落入了谁的口袋?莫非是胡掌柜感念亲戚情分,特意孝敬妈妈您的?”
费婆子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额上瞬间渗出冷汗,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万万没想到,这等隐秘的勾当,竟被一个怡红院的丫头查得一清二楚!
厅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面如死灰的王善保家的和费婆子身上。
邢夫人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她没想到自己倚重的臂膀,屁股底下如此不干净,更没想到这些阴私会被当场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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