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不欢而散的冲突,如同在紧绷的弓弦上又施加了一分力,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晴雯从东小院回到怡红院后,表面看似恢复了往日的沉静,照常指挥小丫鬟们做事,检查宝玉明日守灵需用的素服,但她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警惕,如同绷紧的弓弦。
凤姐那句“她既动了这个心思。。。就不会轻易罢休”如同烙印,深深烙在她的心头。
王夫人今日借“冲撞丧仪”发难,虽被凤姐以“丧事需人”为由暂时挡回,但这借口只能用一时。
元妃丧仪总有结束之日,而王夫人清除异己的决心,绝不会因此消减。
下一次,她会用什么手段?
会不会不再需要冠冕堂皇的理由,直接动用武力,趁夜将她捆了,悄无声息地发卖出去?
在这深宅大院里,主母要处置一个无依无靠的丫鬟,有时只需要一个心腹婆子,一条麻绳。
不能坐以待毙。
凤姐病体支离,已无法再次承受与王夫人的正面冲突;宝玉的醒悟更多是精神上的幻灭,于现实无助。
能依靠的,唯有自己,以及。。。那枚冰冷的玄铁令牌所代表的、极其有限的外部力量。
然而,动用这力量,必须慎之又慎,绝不能越界。
记得暗卫首领韩铮那冰冷而明确的话:“仅限于此。无法干预朝局,无法对抗官府武力,无法提供长期庇护,亦不参与贾府内部任何事务。”
直接召唤暗卫保护自己,对抗王夫人的内宅手段,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也会立刻暴露这张底牌。
她需要的,不是对抗,而是一道预警,一个确保自己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消失”的保险。这保险,必须通过被允许的渠道来设置。
机会出现在次日午后。
借着去给黛玉送新描的花样(这是她一早便想好的由头),她悄悄绕道去了靠近角门的一处僻静穿堂。
她知道,每日这个时辰,叶妈妈通常会从这里经过,将一些绣坊的琐事回禀给内院的管事,或是传递些外面的消息。
果然,没等多久,便见叶妈妈挎着个小包袱,低着头匆匆走来。
晴雯迅速四下张望,确认无人,轻声唤道:“叶妈妈。”
叶妈妈抬头见是她,微微一愣,随即会意,快步走近,压低声音:“姑娘,可是有事?”
晴雯将她拉到廊柱的阴影里,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很快:“妈妈,情势紧迫,长话短说。你立刻去找韩掌柜,告诉他,请他务必转告韩首领——”她刻意强调了“转告”二字,表明这不是直接命令,而是通过既定商业渠道的间接沟通,“近日府内恐生变故,我身处险地。不求干预内务,只求一份‘旁观者’的留意。若察觉我被非官府之人强行带离贾府,并非送往官中,而是去向不明,请韩首领依照约定,履行‘预警’之责,但不必预警于我,而是将我所去之方向、挟持者身份等关键讯息,设法立刻传递给琏二奶奶,或城外柳安庄的刘姥姥。除此之外,无需任何动作。”
她的话语清晰、简洁,严格限定在暗卫承诺的“预警”范围内,并且巧妙地转换了预警对象——从预警她本人,变为向她的盟友预警她的失踪。
这既没有要求暗卫参与贾府内斗,又最大限度地利用了“预警”这一条款,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只要凤姐或刘姥姥能及时知道她的下落,或许就还有辗转营救的可能。
叶妈妈虽不完全明了内情,但见晴雯神色凝重,语气决绝,知道事关重大,立刻郑重点头:“姑娘放心,老奴记住了。立刻就去寻韩掌柜,一字不差地转达。”
“有劳妈妈,务必谨慎。”晴雯最后叮嘱了一句,便迅速转身离开,仿佛只是偶然相遇,说了两句闲话。
叶妈妈也不敢耽搁,立刻改变方向,匆匆出府去了。
消息的传递需要时间。
晴雯回到怡红院,继续扮演着尽职的丫鬟角色,内心却如同在油锅上煎熬。
她不知道韩掌柜能否顺利联系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首领,不知道对方是否会接受这种打“擦边球”的请求,更不知道这层脆弱的保险,是否真的能在关键时刻起作用。
直到傍晚时分,一个小丫鬟给怡红院送新摘的蜡梅花时,顺手递给晴雯一个小巧的、密封的竹管,说是门房上让转交的,像是外面铺子里送来的花样图样。
晴雯心中一动,面色如常地接过。
回到自己屋里,她小心地打开竹管,里面没有图样,只有一张卷着的、窄小的纸条。上面只有四个瘦硬冷静的字,与她当初在韩铮那里看到的笔迹一致:
“可。依约行事。”
没有多余的字眼,没有情感的流露,只有最简洁的确认。
晴雯缓缓将纸条凑近烛火,看着它蜷曲、焦黑,最终化为一点灰烬。
她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一道极其微弱、限制繁多、仅存在于规则缝隙中的屏障,终于建立了起来。
它不能阻止风暴的到来,不能抵挡伸向她的黑手,但它像一根极细却坚韧的丝线,系在了她和外界之间。
确保万一她这叶小舟在贾府内部的惊涛骇浪中倾覆沉没时,至少,岸上会有人知道她沉没的方位。
这已是她在不暴露底牌、不违背承诺的前提下,能为自己的命运,争取到的最大主动权。
她收起所有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专注。
现在,她可以更专心地,等待那场注定无法避免的、来自内部的狂风暴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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