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的晨光,像碎银似的洒在冻硬的城墙上,却没焐热半分寒气。阿武背着塞满艾草束的行囊,手里攥着晏惊鸿给的半块青玉佩——那是之前她从衣襟里摸出的,说城西小镇有户姓林的人家,三年前得过她的救命之恩,见了这玉佩便会信她。
“路上若遇黑潮的人,别硬拼。”晏惊鸿站在城门口,指尖还沾着医帐里的草药味,“驱蛊散我分了三包给你,一包洒在粮车周围,一包藏在身上,剩下的……若实在走投无路,就往逆风处撒,能阻他们片刻。”
阿武用力点头,把玉佩塞进贴身处:“晏大人放心,属下一定把粮草带回来!”他身后跟着十二名精壮的士兵,每人都扛着空粮袋,腰间别着艾草火把,脚步声踩在积雪上,“咯吱”响得格外清亮。
城门缓缓合上时,云疏痕正沿着城墙根巡查。昨夜蛊虫钻过的裂缝,此刻被冻得更宽了些,他蹲下身,指尖碰了碰裂缝里的冻土,突然摸到一点黏腻的东西——是深褐色的虫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腥气。
“大人,这裂缝里……”身旁的士兵刚开口,就见云疏痕猛地起身,将腰间的剑拔了半截,“让所有人把硫磺粉再撒厚些!这些裂缝里,恐怕还藏着没孵出的蛊卵。”
话音刚落,医帐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云疏痕快步跑过去,就见帐前围了几个士兵,其中一个正捂着小臂,袖口渗出暗红的血,脸色白得像纸。
“是在清理裂缝时被蛰的。”晏惊鸿正用银针刺破那士兵的伤口,挤出黑褐色的血珠,“蛊卵没孵透,但毒性还在,得用新鲜的雪见草敷。”
可吕文焕捧着药箱跑过来时,脸色却沉了:“雪见草只剩最后一小捆了,刚才给伤兵换药时用了大半,剩下的……顶多够敷这一处。”
帐里的空气瞬间凝住。晏惊鸿没抬头,只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银针刺破皮肤的“嘶”声,混着外面的风声,听得人心头发紧。“先敷上。”她声音很稳,“等阿武回来,就能有新的草药了。”
帐角的阿青听得真切,他悄悄掀开被子,看着自己刚拆线的伤口——老医师说还得养三天,可此刻帐外的动静,让他攥着铜哨的手又紧了几分。昨夜他偷偷把自己的草药包翻了出来,里面还有几株晒干的艾草和蒲公英,虽然不是雪见草,却也能清热解毒。他趁老医师去拿热水的功夫,把草药包塞进了枕下,心里打定主意,若再有人受伤,说什么也得把这草药送出去。
城外三十里,阿武带着队伍已经看到了小镇的轮廓。可刚拐过一道山梁,他突然抬手让队伍停下——前方的雪地里,插着三根黑色的幡旗,旗面上画着歪扭的蛊虫图案,是黑潮的人留下的标记。
“大人说过,黑潮的人可能会设伏。”阿武压低声音,从行囊里摸出艾草火把,“你们几个绕到小镇后面,我去引开前面的哨兵。”
他攥着火把往幡旗的方向走,刚走没几步,就见两个穿着黑袄的人从树后跳出来,手里的弯刀泛着冷光。阿武不等他们靠近,突然点燃火把,青黄色的火焰“腾”地窜起,艾草的香气瞬间散开。那两个哨兵像是怕极了这味道,脚步顿了顿,阿武趁机挥刀冲上去,刀刃劈在其中一人的肩上,另一人见状,转身就往树林里跑。
“别追!”阿武喊住想追上去的士兵,“先去林家!”
小镇里静悄悄的,只有几户人家的烟囱冒着细烟。阿武找到林家的院子,敲了敲木门,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
“我是晏惊鸿大人派来的,带了她的玉佩。”阿武把半块青玉佩从门缝里递进去,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白发老人握着玉佩,眼眶瞬间红了:“是晏姑娘的人!快进来,黑潮的人昨天还来镇上问过有没有往城里送粮的,我没敢说。”
老人转身进了里屋,抱出一袋糙米,又从药柜里翻出好几捆草药:“这些都是去年晒干的,雪见草、艾草都有,你们都拿去吧,城里的人还等着救命呢。”
士兵们迅速把粮食和草药装上车,阿武刚要道谢,就听见小镇外传来马蹄声——是黑潮的人追来了。
“快!往城里走!”阿武跳上粮车,挥鞭赶着马,车轮在雪地里留下两道深辙。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从怀里摸出驱蛊散,往逆风处一撒,白色的粉末飘向追兵,果然听见后面传来几声咳嗽,马蹄声慢了些。
可没走多远,前方的路上突然横了一根断树,十几个黑潮的人从树后窜出来,手里的弩箭对准了粮车。阿武心里一沉——这是早就设好的埋伏。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阿武抬头一看,是城里的方向!云疏痕带着一队骑兵,正往这边冲来,阳光照在他们的盔甲上,闪着冷光。
“是云大人!”士兵们喊了起来,手里的刀握得更紧了。
黑潮的人见状,想先放箭射粮车,可云疏痕已经冲了过来,剑刃劈断了好几支弩箭。两面夹击之下,黑潮的人很快败了,剩下的几个转身就跑,云疏痕没追,只是翻身下马,走到粮车前:“没受伤吧?”
“没事!粮食和草药都在!”阿武跳下车,拍了拍粮袋,脸上满是笑意。
夕阳西下时,粮车终于回到了城里。士兵们围着粮车欢呼,吕文焕立刻让人把草药搬进医帐,晏惊鸿拿起一株雪见草,刚要检查,突然皱起眉头——草药的根须上,沾着一点淡绿色的黏液,是黑潮常用的毒粉。
“所有人小心!”她立刻喊住搬草药的士兵,“把草药摊开,用清水洗一遍再用,根须上有毒。”
众人的欢呼声瞬间低了下去,云疏痕走到她身边,看着那株草药:“他们在草药上动手脚,是想让我们用了中毒,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
晏惊鸿点头,抬头望向渐暗的天色,城里的灯火又亮了起来,一盏盏映着雪地里的粮车,也映着每个人脸上的坚定。她摸了摸衣襟里的玉佩,玉面似乎又暖了些——阿武回来了,粮草和草药暂时够了,可黑潮的阴谋还没结束,这场仗,还得接着打。
帐角的阿青听见外面的动静,悄悄掀开帐帘,看见粮车上的草药,攥着铜哨的手松了松,又握紧了。他知道,等他的伤再好些,就能和大家一起,守着这些灯火,守着这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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