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人是纯白色的。
但是他们大多数被迫在黑夜里孑然一身。
然后前行。
才能够看到所向往的光。
—
孤儿院是一个小小的天空。
但是法式苏铁旁高高的铁栅栏就像是阻断牢房和自由的玻璃，让人偶然望上一眼，也会觉得天空的颜色很是压抑。
灰蒙蒙的。
于是显得这片小小的天空更加的狭仄。
没有人喜欢看这样的天空。
尤其是临近下雨的时候。
但是顾柠不一样，她习惯性的看着天空去发呆。
也不知道思绪放空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但是又想了很多，如千丝万缕的、看不见模样的细长丝线一样的延展。
只是触摸不到。
她从出生开始就在这里了，外边的世界似乎都是全然陌生的模样。
这是一个乡下的孤儿院，很多年来铁栅栏外的光景都没有什么变化。
据说是一个生活在大城市中，享有着亿万家产的老妇人所投资创建的孤儿院。
老妇人因为身体的缘故没有孩子，但是很喜欢这些像是精灵一般天真无邪的孩子们，所以才有了这间孤儿院。
“孩子们都可爱。”
这是老妇人的原话。
说话的时候她望着很遥远的远方，然后笑了笑，窥得眉眼中已然逝去了的温婉。
“一开始孩子们都是降生在世界的精灵，很多东西不是他们能够选择的。”
“他们不该活得不幸，应该被整个世界温柔以待。”
可是这似乎没有什么用。
老妇人后来去世了，名下的遗产也被亲戚们瓜分了个干净。
这间小小的孤儿院也已经早已被遗忘。
不能再想了。
孩子们被护工领着带回来屋子里。
现在是冬天，外头的雪化了一点，护工们带着孩子去外面活动。
他们身上都围着厚厚的棉衣。
护工们则是站在玻璃门旁，记录着回来的孩子，把记在纸上的名字一个个的用钢笔打勾。
“就这些了么？”
一个护工低声问，探了个头过来。
她是新来的。
看纸上寥寥无几的名字，不由得叹了口气。
“感觉孩子真少啊。”
“多了也养不起。”
另一个护工撇了撇嘴，然后把钢笔盖合上。
“而且现在哪里有什么被遗弃的孩子？
大部分都是附近的村民养不起孩子然后暂时寄养在这里的。除了病娃娃。”
“那个病娃娃是谁啊？”
护工有点好奇，“她似乎是孤儿院里最早的一批孩子吧。同一批的孩子似乎都被领养走了，她一直都呆在这里么？”
“不记得了，似乎是什么柠，顾柠吧。”
记录的护工把纸张叠好，提到病娃娃的时候指尖顿了顿。
然后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孩子。
“顾柠？”
护工“唔”了一声，然后抬手把玻璃门合上。
外面的寒风可真冷啊。
室外估计是接近了零度，水都开始有点想要结冰的迹象了。
她这样想，然后接着往下说自己对于这个名字的感觉，“名字听起来倒是挺好听的。是被抛弃的孩子么？竟然还有名字。”
“谁知道呢。”
另外一个护工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和自己的同伴一起往回走，“反正我不关心这样的事情，我并不对那个孩子有什么好感度，有点奇怪的感觉。”
“怎么说？”
她的同伴愣了愣，有些疑惑不解。
“总是喜欢一个人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从来不喜欢说话，冰冰凉凉的。”
护工想了想说，然后打了个寒碜。
“反正那样的孩子估计是没有人会喜欢的，一看就很奇怪。”
“恰好今天给她送餐的护工请假了，你要是对她很感兴趣，可以尝试去看看。”
护工又说，然后笑了笑，“我就不去了。我和村里的赵强约好待会见面了，他说他给我带了新的香水，大概也有三位数起步来着。”
新护工略是挑了挑眉，她对于这个话题还不如说对于那个病娃娃的好奇心大。
但是这个时候她不该开口了。
走廊处有女孩子跑走的声音。
护工回过头。
同伴似乎没在意她，喋喋不休的说着往前走。
迟疑了一下，新护工走到转角墙壁的地方。
铺就着大理石的地面上掉落着一只玩偶熊。
是很旧了的一个玩偶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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