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摄政王官邸那间象征着权力与阴谋的黑曜石书房内,气氛却与钟楼内的冷静决断截然相反,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焦躁与不安。
奥利弗公爵几乎是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昂贵的丝绸地毯被他踩出了一条凌乱的痕迹。窗外那惊鸿一瞥的翡翠龙影,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那超越凡人理解的力量,那令人灵魂战栗的威严,既让他感到恐惧,更点燃了他内心深处最炽烈的野心。
“找到他!必须找到那个能召唤龙影的人!”他猛地停下脚步,对着垂手恭立、脸色发白的沃尔特勋爵低吼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动用你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城防军、密探、那些地下世界的老鼠!给我把旧城区翻过来也要找到!活要见人,死……不,必须活的!我要得到那种力量!或者……让他为我所用!”
沃尔特勋爵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他深知这道命令的难度和风险。“殿下,旧城区鱼龙混杂,地形复杂,而且……狮鹫骑士团那边……”
“巴顿那个武夫不用管他!”奥利弗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现在自身难保!你只需要记住,这是最高优先级的任务!任何阻碍,都可以……酌情处理!”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打发走唯唯诺诺的沃尔特勋爵,奥利弗内心的焦灼并未平息,反而因为对未知力量的渴望而更加炽盛。
他在书桌前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最终,仿佛下定了决心,他从一个上了锁的抽屉深处,取出了一个造型古怪的、像是用某种黑色骨头雕刻而成的通信装置。装置表面铭刻着扭曲的符文,中心镶嵌着一小块不断蠕动、仿佛有生命的暗影物质。
他深吸一口气,向装置内注入了一丝微弱的魔力,同时用一种混合着恭敬、恳求乃至一丝不易察觉威胁的语气,对着装置低语,仿佛维罗妮卡就站在他面前:
“圣徒大人……今日王都上空的‘奇景’,想必您也看到了。那股力量……令人敬畏。这再次证明了,唯有掌握超越凡俗的力量,才能应对即将到来的……‘变革’。”他斟酌着用词,“‘圣嗣’计划,关乎我等未来,关乎教会大业,能否……再加快一些进度?陛下近来似乎有所察觉,巴顿那边也不太安分……时间,可能不站在我们这边了。”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倾听无形的回应,但实际上装置只是沉默着,那蠕动的暗影物质散发出更浓稠的幽光。
他继续道,语气更加急切:“至于那个能召唤龙影的‘驭龙者’……此人是个巨大的变数,必须尽快掌控或清除!不知圣徒大人您……是否有更进一步的指示?或者,需要我提供何种协助?”
消息通过这诡异的装置传递了出去。书房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等待。
大约过了一刻钟,那黑色骨制装置中心的暗影物质微微波动了一下,一个冰冷、毫无情感波动、仿佛直接响在奥利弗脑海中的声音回应了,正是维罗妮卡:
“猎魔人,与……未知的干扰。皆是变数。”她的声音简洁到近乎吝啬,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淡漠,“‘圣嗣’,不容有失。加速,意味着风险。需要……更多‘资源’。纯净的,蕴含生命灵光的‘资源’。”
她没有直接回应关于“驭龙者”的问题,也没有对奥利弗的焦虑表示任何安慰,只是再次强调了需求,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奥利弗的心沉了下去。
他听懂了“资源”的含义,那意味着更多无辜的、具有特殊体质的少男少女。
这让他背脊有些发凉,但旋即,对力量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资源……我会想办法,圣徒大人。”他咬着牙,仿佛在做出某个艰难的决定,“请您务必……确保计划的成功。”
装置那端的联系悄无声息地断开了,蠕动的暗影物质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奥利弗瘫坐在高背椅上,感到一阵虚脱,冷汗浸湿了内衫。他望着窗外暮色渐沉的王都,眼中充满了野心与恐惧交织的复杂光芒。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只能在这条布满荆棘和黑暗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要么登上权力的顶峰,要么……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在王都的另一个角落,一封没有任何署名、用加密文字书写的密信,被一只不起眼的灰羽渡鸦携带着,悄无声息地飞出了城市,消失在茫茫的暮色之中,不知飞向何方。这封信的内容,或许与那神秘的冰寂之力,与那若隐若现的第三方势力,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夜幕缓缓降临,笼罩了这座巨大的山巅之城。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不同的意志在碰撞,不同的计划在暗中推进。废弃钟楼内的短暂共识,与摄政王官邸的焦躁逼迫,共同构成了这暴风雨前夜,压抑而动荡的序曲。米勒三人的探坛之行,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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