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午后,空气凝滞得如同一块滚烫的、半透明的琥珀。窗外老槐树纹丝不动,叶片被晒得蔫蔫地卷着边,蝉鸣声嘶力竭,像是无数把生锈的小锯子,在夏之桐的耳膜上反复拉扯。教室里吊扇徒劳地嗡嗡旋转,搅起的只有阵阵烘热沉闷的气流,带着粉笔灰和汗水的味道,扑在脸上,黏腻得让人喘不过气。
夏之桐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皮沉得像是坠了铅块。摊在面前的数学练习册上,那些原本就面目可憎的几何图形,此刻更是扭动着、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墨色。钢笔尖悬在纸上,墨迹凝聚成一颗越来越大的黑痣。笔尖终于落下,在空白处洇开一个微小的墨点,随即晕染开一小片模糊的灰色,像她此刻困倦而混沌的思绪。意识像浸了水的宣纸,一点点被睡意渗透、软化,最终彻底沉没。她脑袋一歪,额头轻轻抵在了微凉的手臂上,手中的钢笔却并未完全脱力,松松地夹在指间。
就在意识彻底滑入深眠的边缘,某种奇异的感觉猛地攫住了她。那感觉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她握笔的右手内部骤然爆发——一股冰冷、坚硬、带着不容置疑指令意味的力量,如同一条钢铁的神经瞬间注入了她的血肉!她的右臂猛地绷紧,像被无形的线提拽着,完全脱离了她昏沉大脑的掌控。
钢笔尖重重戳在纸上,发出“嚓”的一声轻响。冰凉的金属笔杆硌着她的指节,墨汁顺着笔尖的缝隙涌出,在粗糙的作业纸上留下一个突兀、丑陋的墨团。紧接着,那失控的力量牵引着她的手腕,以一种僵硬却极其快速的姿态,在纸上划动起来。笔尖刮擦纸面,发出沙沙的锐响,刺耳得令人牙酸。
“张——”一个扭曲的、笔画粘连的字迹出现在墨团旁边,每一笔都带着一种被强迫的、生拉硬拽的狠劲。
夏之桐一个激灵,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从昏睡中惊醒!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撞得肋骨生疼。她猛地抬起头,瞳孔因为惊骇而急剧收缩。右手!她的右手!那只握笔的手,此刻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冰冷铁钳牢牢夹住,仍在疯狂地动作!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的轻微“咔”声,那支廉价的塑料笔杆仿佛随时会被捏碎。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头皮阵阵发麻。
“不!”她喉咙里挤出短促的、带着哭腔的惊叫,本能地使劲甩动右臂,身体因为对抗那股巨大的力量而微微颤抖。但那只手仿佛已不再属于她,它顽固地、机械地继续着书写。
“九——”笔尖在纸上拖曳,竖钩拉得又长又直,如同划下一道冷酷的伤痕。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全身。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左手也下意识地死死抓住自己失控的右腕,试图将它扳开、按停。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那股力量蛮横无比,她的抵抗如同蚍蜉撼树。笔尖毫无滞涩,流畅地、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落下了最后一笔。
“驰。”
“张九驰”。
三个字,以一种近乎痉挛的、力透纸背的姿态,歪歪扭扭又异常清晰地烙印在数学练习册的空白处,就在那个丑陋的墨团旁边。笔画生硬,转折处带着毛刺,墨色浓郁得发乌,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像是某种绝望的呼喊凝固在了纸上。
那股冰冷的、控制着她的力量倏然抽离。右手骤然一松,沉重的钢笔“啪嗒”一声掉落在练习册上,滚了几滚,在纸面上留下一道断断续续的墨痕。夏之桐像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瘫软在椅子里,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冰凉地贴在椅背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心脏在耳边咚咚狂响,盖过了窗外依旧喧嚣的蝉鸣。她死死盯着那三个墨迹未干的字,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茫然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张九驰”?这是谁?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刚才……那是什么?鬼压床?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来自身体内部的可怕痉挛?
夏之桐猛地合上练习册,仿佛那三个字是某种会咬人的活物。她把册子紧紧抱在胸前,像是抱着一个滚烫的秘密。接下来的课,老师的讲解变成了一片模糊的背景噪音,那些字句在她耳边盘旋,却无法进入她的脑海。她的指尖冰凉,目光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扫过桌面上那本紧紧合拢的册子,每一次触碰那硬邦邦的封面,都仿佛能感受到从纸页深处透出的那股冰冷的、诡异的力量残余。
放学铃声一响,她几乎是第一个冲出了蒸笼般的教室。傍晚的空气依旧燥热,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同学结伴,而是低着头,脚步匆匆,几乎是跑着回到了家。木质楼梯在她脚下发出急促而空洞的呻吟。
“砰”的一声关上自己小房间的门,隔绝了楼下厨房传来的锅铲碰撞声,她才靠着门板,长长地、颤抖地呼出一口气。房间里残留着午后的闷热。她走到书桌前,几乎是带着一种仪式感般的郑重和恐惧,再次翻开了那本数学练习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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