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元纪,九百八十年。
苍煌域,赤烬山脉。
天空是永恒的红褐色,像是被地底永不熄灭的炉火烤焦了边。干燥的热风卷着刺鼻的硫磺味和无处不在的红色粉尘,刮过嶙峋陡峭的山体,发出呜咽般的怪响。这片大地仿佛一个巨大的、即将燃尽的火炭,贫瘠,燥热,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赤烬山脉深处,赤焰岭第七矿区,“地肺三号”矿坑。
深入地下数百丈的矿道,如同巨兽体内盘根错节的肠道,阴暗,潮湿,闷热。空气中弥漫着岩石粉末、汗臭、还有一丝丝微弱却暴躁的火灵气,呛得人喉咙发干。岩壁上镶嵌着的劣质辉光符发出惨淡的白光,勉强照亮脚下坑洼不平的路和矿工们麻木的脸。
“铿!铿!铿!”
单调而沉重的凿击声在狭窄的矿道里回荡,混杂着粗重的喘息。林默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沾满了红褐色的矿尘和汗水,混合成一道道泥泞的沟壑。他双臂肌肉贲张,紧握着一把沉重的符文矿镐,一次次砸向面前坚硬的暗红色岩壁。
每一次挥镐,都感觉像是在拖动着整个山脉的重量。
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滞涩和排斥。他感觉周身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厚重的土行灵气如同无形的泥沼,死死缠绕着他,让他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发力,都格外艰难。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闷得发慌,但体内深处,却又有一股莫名的躁动在左冲右突,不得宣泄,烧得他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命属离火,丙火之性,至阳至烈,本该焚天煮海,桀骜不驯。
身居厚土,戊土之质,沉凝厚重,最擅承载蕴养。
本是相生的五行,火生土。但在他这里,却成了彻底的相克。强大的后天戊土之身,非但无法滋养微弱的先天丙火之命,反而像一座无边无际的大山,死死镇压着那一点微弱的火苗,将它困在深渊,不得透亮,不得燃烧。
命身相克,天地厌弃。修炼?那是世家子弟和幸运儿们才配拥有的权利。对他这种底层矿工而言,这种体质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永远看不到头的艰难。废柴?或许连废柴都不如,至少废柴不会每天感受这种冰火两重天般的折磨。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动作,肺叶火辣辣地疼,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味,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他扶着灼热的岩壁,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默哥!没事吧?”旁边传来一个瓮声瓮气、带着关切的声音。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像座小铁塔似的少年赶忙凑了过来。他叫赵铁柱,和林默一样,是这矿坑里的苦哈哈,年纪约莫十三、四岁和林默相仿或许比林默稍小也未可知。但与林默的挣扎不同,铁柱浑身气血充盈,挥镐有力,动作间带着一种难得的协调和顺畅。他是命身皆己土,虽然只是最普通的田园土行,算不得什么高贵慧根,但难得的是先天后天一致,在这土灵气浓郁的矿区,干活修炼都事半功倍,是矿工里的一把好手。
“没事,老毛病。”林默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继续举起矿镐,“快点干吧,今天的份额还差得远。”
铁柱挠了挠头,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默哥,你这身子…要不跟张工头说说,换个轻省点的活儿?”
林默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说?跟那个张彪有什么好说的?
正想着,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哼!偷奸耍滑!装什么病秧子!赵铁柱,干你的活!林默,完不成今天的灵石份额,今晚就别想领‘蕴土丹’!”
一个穿着稍好些、腰间挂着鞭子的瘦高男人踱步过来,三角眼里满是鄙夷和不耐烦。他就是工头张彪,据说祖上有点微末的修真血脉,传到他这,勉强有个伪丁火慧根(命丁火,身通过丹药拔高到接近丙火),在这凡人矿工面前优越感十足,作威作福。
那“蕴土丹”是最低等的丹药,功效微乎其微,主要是帮助矿工适应此地浓厚的土煞之气,稍微缓解身体不适。但对林默来说,这微末的丹药却是能让他勉强坚持下去的必需品。命火被厚土压制,没有这点丹药调和,他恐怕早就垮了。
张彪显然也知道这一点,经常借此拿捏他。
林默低下头,掩去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火光,那火光微弱,却带着一丝不甘的桀骜。他闷声道:“知道了,工头。”
张彪满意地哼了一声,又踹了一脚旁边一个动作稍慢的老矿工,骂骂咧咧地走向别处巡视了。
“呸!狗仗人势的东西!”等张彪走远,铁柱才低声啐了一口,“不就是巴结上了秦长老的一条狗吗?神气什么!”
林默没说话,只是握紧了矿镐,更加用力地砸向岩壁。屈辱像针一样刺着他,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在这个命定即贵贱的时代,没有“慧根”,就注定只能在泥泞里挣扎。他早已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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