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旭遇集团大楼只有少数几个楼层还亮着灯。陈遇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得如同窗外化不开的浓墨。王小虎烦躁地抓着他那板寸头，吊着的胳膊让他动作有些笨拙，他像一头困兽般在办公室里踱步，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他妈的！绝对是那帮龟孙子搞的鬼！什么疲劳驾驶？骗鬼呢！哪有这么巧的事？！”
李文博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调取着那批试验料的所有相关数据和生产记录，试图找出任何可能被忽略的细节。他穿着一件有些皱了的白衬衫，领带松垮地挂着，显然也是匆忙从家里赶来的。“陈总，备用样品的情况不乐观。同期制备的试验料，因为工艺调整，性能参数和这一批有细微差别，孙主任那边的关键验证实验，恐怕……”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清楚。
孙宇瘫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双手插在头发里，眼镜歪在一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嘴里喃喃道：“完了……全完了……一个月的进度……关键数据拿不到，后面的模型全是空中楼阁……”苏雨晴坐在他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脸上写满了担忧，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陈遇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众人，望着楼下城市零星的车灯。他穿着一件深色的羊绒衫，身影在玻璃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孤峭。他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压抑的力量：“虎子，停下。转得我头晕。文博，把所有相关数据，包括物流公司的资质、发货流程、承运司机的背景，全部整理出来，越详细越好。孙宇，抬起头来！天塌不下来！样品没了，脑子也没了吗？数据分析和模拟计算先做起来，能推进多少推进多少！”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警钟，让焦躁的孙宇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一丝不服输的光。王小虎也停下了脚步，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就在这时，陈遇的加密手机震动起来。他立刻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陈遇，”杨振军的声音传来，比平时更加冷硬，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初步调查结果出来了。那起交通事故，恐怕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遇和他手中的电话上。
“肇事货车司机，李旺，四十二岁，本地人，驾龄十五年，无重大交通事故记录。表面看，背景很干净。”杨振军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带着分量，“但是，我们在他的个人手机里，复复了一条已被删除的短信。发送时间，是在事故发生前四小时。内容只有一句话——”
杨振军顿了顿，清晰地复述：“‘老地方，尾款已备，事成结算。’发送号码是未经实名的黑卡，信号源在邻市，现已无法追踪。”
陈遇的瞳孔骤然收缩：“‘事成’？指的是什么？撞车？”
“不排除这种可能。”杨振军的声音冰冷，“更重要的是，我们对李旺近期的银行流水进行了深度核查。发现他在事故发生前三天，其妻子名下一张不常用的银行卡，突然存入一笔二十万元的现金，存款地点在邻市的一个ATM机。存款人戴着帽子和口罩，无法辨认。这笔钱，与他平时的收入水平完全不符。”
“买命钱？”陈遇的声音沉了下去。
“很可能是。我们正在追查这笔现金的来源和存款人的身份。另外，对肇事货车的初步勘查发现，其刹车系统有人为破坏的轻微痕迹，虽然不足以直接导致事故，但会大大延长制动距离。结合短信和异常资金流入，这起‘意外’的嫌疑极大。”杨振军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断定，“对方手段很老练，制造了一个看似完美的交通意外现场，试图瞒天过海。”
陈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标是哪批试验料？他们想拖延我们的研发进度？”
“这是最直接的动机。破坏比窃取更容易，也更能有效打击你们的研发节奏。而且，选择在高速上制造事故，货物焚毁，死无对证，干净利落。”杨振军分析道，“这也印证了我们之前的判断，在正面渗透和网络攻击受挫后，他们开始采取更直接、更暴力的破坏手段。这是一种危险的升级。”
“我们需要做什么？”陈遇直接问道。
“第一，配合当地国安和交警部门，完成所有笔录和证据提供。第二，全面核查集团内部，尤其是物流环节，是否存在其他安全隐患或内鬼。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杨振军语气加重，“你和你的核心团队，必须进一步加强安全防护。对方既然敢制造命案来破坏，说明他们已经狗急跳墙，不排除会对人员直接动手。我们会加派便衣力量，对你们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保护。同时，对那家‘速达物流’进行彻底调查。”
“明白。”陈遇郑重回应，“我们这边会立刻进行内部排查，并调整研发计划和安保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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