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恩的清晨,总是带着一股特有的味道。那是河水的微腥、煤炉的呛鼻、铁匠铺的焦灼与无数人汗水和生活气息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气味。对于李易铭而言,这种味道已经从最初的不适,变成了某种习以为常的背景。自从那次成功的下水道清剿任务之后,他们三人在“炮手歇脚处”的声望,或者说,至少是高崔克·格尼森的凶名,又提升了不少。五十枚银西格尔虽然不算巨款,但也足够他们添置一些急需的补给,并且让李易铭有机会将自己那把从震旦带来的连发手弩和新得的短剑、盾牌都送去城里最好的武器匠那里做了精心的保养和微调。
武器匠是个沉默寡言的矮人,他的铺子里永远充斥着“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刺鼻的淬火烟气。他仔细检查了李易铭的装备,对那把结构精巧的震旦手弩啧啧称奇,又对李易铭那面在鼠人利爪下伤痕累累的盾牌进行了加固和修补。当李易铭取回装备时,手弩的机括更加顺滑,短剑的锋刃闪着幽冷的寒光,而那面盾牌,虽然依旧带着战斗的印记,却显得更加坚实可靠。他还用剩下的钱买了一块上好的磨刀石,几捆优质的弩箭,以及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高崔克的“训练”让他对这类物品的需求量大增。
是的,“训练”。如果说之前的练习更多是菲利克斯在步法和观察技巧上的指导,那么在见识了李易铭独自解决阴影刺客的表现后,高崔克·格尼森对他的“兴趣”显然浓厚了不少。这位矮人屠夫的训练方式简单粗暴到了极致,却又带着一种野兽般的直觉和效率。
通常是在努恩城外那片废弃的操练场,有时甚至就在“炮手歇脚处”的后院,高崔克会拎着一根沉重的硬木棒,不由分说地朝着李易铭攻来。他不会留手,每一次挥击都带着裂石开山的力道,逼迫着李易铭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闪避、格挡和寻找反击的空隙中。
“太慢了,小子!你的脚下像生了根吗?”高崔克的咆哮声如同雷鸣。
“砰!”木棒狠狠地砸在李易铭举起的盾牌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手臂发麻,几乎握不住盾牌。他咬紧牙关,努力稳住下盘,感受着那股力道如何通过盾牌传递到手臂,再传遍全身。
“眼睛!用你的眼睛!那只长毛耗子是怎么摸到你屁股后面的?你以为敌人会排着队等你射箭吗?”又是一记横扫,李易铭狼狈地一个地滚翻躲开,后背撞在粗糙的木桩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高崔克的训练没有固定的套路,充满了随机性和压迫感。他会突然改变攻击的节奏,时而迅猛如雷,时而沉稳如山。他会模仿不同敌人的攻击方式,有时是绿皮的蛮横冲撞,有时是野兽人的疯狂爪击,甚至偶尔会用一种近似于黑暗精灵的阴狠刺击,让李易铭在心底打个寒颤。
李易铭明白,高崔克不是在教他什么精妙的招式,而是在锤炼他的反应、他的耐力、他的意志,以及在极端压力下保持冷静的头脑。每一次训练结束,李易铭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酸痛,青一块紫一块,但他从不抱怨,只是默默地用草药揉搓着伤处,在心中复盘着每一次攻防的得失。
菲利克斯有时会在一旁观看,他那诗人般的敏锐观察力让他能看出高崔克训练方式中的门道。“高崔克并非只是在发泄他的战斗欲望,”菲利克斯曾对李易铭说,“他在逼你突破极限。矮人的战斗哲学,尤其是屠夫的,往往和‘坚韧’这个词分不开。他们相信,只要你能承受住比敌人更沉重的打击,你就能活到最后。”
李易铭对此深有体会。他开始学会在盾牌的掩护下,更有效地利用身体的晃动来卸力;他开始习惯在闪避的同时,寻找对方的破绽,哪怕只是用手弩进行一次威慑性的瞄准;他的步法也变得更加灵活和不可预测,不再拘泥于菲利克斯最初教授的那些基础步伐,而是融入了更多在实战中摸索出来的实用技巧。
最重要的是,他的心态在悄然发生改变。最初面对高崔克的猛攻,他会感到恐惧和无措,但渐渐地,他学会了将恐惧转化为警惕,将压力转化为动力。他开始享受这种在极限边缘游走的感觉,每一次成功的格挡,每一次巧妙的闪避,都能给他带来一丝细微的成就感。
然而,在高崔克那句“比我见过的某些黑暗精灵恐惧领主手底下那些只知道嗜血猛冲的蠢货要实用得多”的评价之后,李易铭的内心深处,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开始滋生。
黑暗精灵……哈尔·冈西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始终盘桓在他的记忆深处。那座建立在鲜血与恐惧之上的城市,那些扭曲而残忍的面孔,以及他母亲——那个被冠以“恐惧女士”之名的女人——冰冷而锐利的眼神。
他曾竭力想要摆脱这一切,想要将自己与那个血腥的种族彻底切割。但在高崔克无心的评价中,他却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意味。实用?灵活?刁钻?这些词汇,似乎与他潜意识中对黑暗精灵战斗方式的理解有某种程度的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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