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117年1月,北明的飞龙旗裹着腥风血雨,重重插进圣洛邦联焦黑的断壁残垣时,帝都的皇宫中庆祝平叛成功的庆功宴正飘着酒香。琉璃盏盛着琥珀光,舞姬的银铃脚链掠过沾着血渍的捷报——这场庆功宴的炙羊才切到第三刀,盛着冰湃葡萄的玉盘还凝着水珠,中央大陆的东北天际线却突然炸开赤红的烽烟。
千里之外的鞑靼草原飘着大雪,大金黑旗军的铁蹄碾碎冰壳下萌发的草芽,披着狼裘的骑兵在月牙湖畔列阵,雪亮的弯刀映出天边盘旋的秃鹫。乾龙帝抚摸着翡翠扳指上那颗鸽血红,忽然将诏书掷入青铜火盆。羊皮在烈焰中蜷曲成诡异的形状,像极了帝国疆域图上的长安京。“蒋毅小儿此刻……”他盯着腾起的青烟冷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怕是要咳血浸透龙袍了。”
长安京的暴雨来得毫无征兆。蒋毅独坐在紫宸殿的阴影里,面前沙盘上的小旗已浸满冷汗——代表叛军的猩红旗帜密密麻麻插满瀛川郡,像一道溃烂的伤口。朱雀门突然传来马匹嘶鸣,探马滚鞍落地时,金吾卫的锁子甲撞碎了檐下雨帘。
“陛、陛下!”小太监扑跪在金砖上,额头磕出的血珠混着雨水蜿蜒,“苏赫巴尔斯…大金黑旗军的旗帜旗插在了鞑靼和塞北郡的重镇上!”
鹅毛笔“啪”地折断在沙盘边缘。灞郡的位置晕开一团血渍般的红痕,那是三天前八百里加急标注的流民暴动。蒋毅攥着帕子的手背青筋暴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震得梁柱间尘埃簌簌而落。素绢上绽开的血花刺得高肃卿瞳孔骤缩,他刚要开口,殿外突然炸响蒙毅的怒吼:“草原上的豺狼换了主子,就敢对着真龙呲牙?!”
暴雨中,蒙毅的玄铁重甲还在往下淌着雨水。他扯下头盔,露出一张棱角如刀削的脸——浓眉压着狭长的眼:“苏赫巴尔斯距离长安京不过七天的马程,此刻不要了大金和鞑靼的狗头,明天他们就能把投石机架在长安京城门外!”
在紫宸殿摇曳的烛火中,蒙毅的重剑在地砖上划出火星。他呈上的虎符还沾着塞外冰霜,却在蒋毅染血的掌心与玉玺相撞出金石之音。当夜九道加急诏令飞出朱雀门,惊起栖在宫墙上的夜枭——那些浸透月光的信笺,裹着帝王的血腥气与玄铁甲的寒意,撕裂了西北特辖区呼啸的北风,最终钉进方先觉帅帐的狼皮地图。彼时大元帅正用弯刀削着冻梨,刀刃突然停在梨核位置,碎冰混着汁水溅在标注“苏赫巴尔斯”的朱砂印上,恰似一滩新血。
……
长安京的朱雀大街仿佛被春雷劈开的蚁穴,乌泱泱的人潮从街尾一直漫到皇城根下。卖糖人的老汉被挤到墙角,竹签上插着的糖凤凰“咔嚓”碎了一地,却无人顾得上心疼——所有人的脖颈都抻得老长,盯着远处腾起的尘烟。
“来了!”不知谁嚎了一嗓子,临街酒肆二楼顿时噼里啪啦响成一片。穿锦袍的公子哥儿们撞翻了茶案,绣鞋姑娘踩着木栏杆探出身,连檐角蹲着的野猫都竖起耳朵。只见青石板路上,玄甲铁骑如黑龙破浪而来,马蹄铁在石板上迸溅出火星,惊得道旁柳枝簌簌乱颤。
最前头那面黑底帅旗被北风扯得笔直,金线绣的“方”字在日光下泛着血色。旗影掠过时,蹲在房梁上的乞儿突然打了个寒颤——那墨麒麟战马上端坐的将军,玄铁面甲下透出的目光竟比三九天的冰棱还冷。
“快看他的肩甲!”绸缎庄老板娘攥着帕子低呼。只见方先觉左肩虎头吞口凹陷处,暗红血锈凝成诡异的纹路,倒像是猛虎在舔舐獠牙。队伍行至太庙前,将军突然勒马,玄铁护腕与缰绳摩擦出令人牙酸的锐响。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
方先觉仰头望着汉白玉阶上的太祖佩剑,喉结在刀疤纵横的脖颈上滚了滚。一年前他率军平叛时,就是在这柄太祖佩剑下立过血誓。此刻剑穗上沾着新雪,恍惚间竟像是溅上去的血珠。
“大元帅归朝——”
礼官的尖嗓刺破寂静,九重朱漆宫门次第洞开的声音,宛如巨兽缓缓咧开的獠牙。鎏金殿内龙涎香浓得呛人,小太监举着孔雀翎扇的手直发颤——蒋毅拢着织金大氅的指节突然攥紧,翡翠扳指内侧那道裂纹正硌在虎口旧疤上。
阶下文武队列中泛起细微的骚动。丞相何平紫袍上的金线蟒纹在晨光里明明灭灭,老迈的脊梁弯出恭顺的弧度,唯有垂落的广袖下,拇指正在摩挲腰间那串沉香木念珠。第十三颗珠子刻着微不可察的“鞑”字,已经被盘出温润的包浆。
“臣方先觉,参见陛下。”
甲胄撞击金砖的声响惊飞了殿外寒鸦。蒋毅虚扶的手还悬在半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突然从喉间窜出。明黄帕子掩住嘴角时,方先觉敏锐地嗅到一丝血腥气——那抹猩红正顺着锦缎纹路,在龙形刺绣的眼眶处晕开。方先觉嗅到淡淡的参汤苦味——那是太医院日日呈进养心殿的续命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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