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兽濒死的疯狂咆哮如同滚滚闷雷,在西部山峦间久久回荡,震得林木簌簌,鸟兽绝迹。盘古部落的撤退小队不敢有丝毫停留,搀扶着受伤的同伴,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预先设定的路线,在暮色彻底笼罩大地前,狼狈却有序地撤回了部落。
一进入相对安全的范围,所有人都几乎虚脱倒地,大口喘息着,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战斗后的疲惫以及对那恐怖巨兽最后爆发的心悸。程然顾不上自己,第一时间清点人数。
万幸,无人死亡。但伤者不少,大多是被飞溅的碎石和巨兽狂暴时掀起的气浪所伤,最严重的是岩爪,他在最后撤离时被一块崩飞的岩石砸中了左腿,小腿骨似乎裂了,肿得老高,疼得他满头冷汗,却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快!抬去伊姆长老那里!”程然立刻下令,同时目光扫过众人,看到了云雀苍白却坚毅的脸,对她投去一个赞许和感谢的眼神。若非她那几近神射的毒箭干扰,岩爪小队恐怕凶多吉少。
孟婷也立刻行动起来,指挥着妇人烧热水,准备干净的麻布和草药。她自己则快步走向储存药草的房间,准备调配针对骨折和淤伤的药膏。
然而,就在部落内部因为伤员和战斗归来而一片忙乱之际,负责在村落外围最高了望塔值守的猎人,再次发出了代表“发现不明身份者接近”的尖锐竹哨声!
所有人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难道是那巨兽追来了?还是……那些神秘的“飞鸟部族”?
程然和阿莱立刻抓起武器,冲向村口。只见在渐浓的暮色中,村落西面的林间空地上,静静地站立着三道身影。
他们身材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纤细,穿着用某种未知鸟类浅灰色羽毛和柔软兽皮巧妙编织而成的衣物,紧贴合身,行动间几乎不发出声音。脸上涂抹着简单的白色纹路,勾勒出飞鸟羽翼的形状,背后背着长弓和箭袋,箭矢的尾羽也是统一的灰白色。为首一人,脸上纹路更为繁复,眼神沉静如水,正平静地注视着冲出来的程然和阿莱,手中并未持有武器,只是举着一根缠绕着白色羽毛的木杖。
正是他们在暗哨点留下骨饰的“飞鸟部族”!
他们来了多少人?是敌是友?程然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握紧了手中的黑曜石短矛,示意阿莱和闻讯赶来的战士戒备,但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那为首的白羽纹面者,目光在程然和他身后略显混乱的村落扫过,最终落在了被抬往伊姆长老土屋的岩爪身上,停留在他那肿胀发紫的小腿上。他微微偏头,对身后一名同伴低语了几句。
那名同伴点了点头,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巧的皮囊中,取出几片散发着清凉气息的、形状如同鸢尾花的深蓝色叶片,以及一小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如同玉石般的根茎。他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程然等人约十步远的地方停下,将叶片和根茎放在地上,然后指了指岩爪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和伤处,做了一个敷药的动作,随后缓缓退回。
他的动作流畅而自然,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没有丝毫敌意。
“他们……是来送药的?”阿莱有些不敢相信。
程然目光锐利地盯着那几片草药和发光根茎,又看向那白羽纹面者沉静的眼神。他回忆起地热谷祭坛上的飞鸟符号,以及他们似乎也在观察巨兽的迹象。难道……他们目睹了刚才的战斗,此刻是来表达某种善意?
风险与机遇并存。程然深吸一口气,对阿莱低声道:“我去拿药,你盯着他们。”他缓缓走上前,小心地拾起那几片深蓝色叶片和发光根茎。叶片触手冰凉,带着一股提神醒脑的清香;根茎温润,白光柔和,仿佛蕴含着纯净的能量。
他拿着草药快步回到岩爪身边,递给正在检查伤势的伊姆长老和孟婷。“看看这个,能用吗?”
伊姆长老接过叶片,仔细辨认,又闻了闻那根茎,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惊异的光芒:“这是‘冰心兰’和‘月光髓’!极其罕见的疗伤圣药!冰心兰能迅速消肿镇痛,净化淤血;月光髓能接续断骨,滋养伤处!老身也只是在传说中听过……他们竟然……”
孟婷也认出了这两种草药,激动地点头:“没错!有这两种药,岩爪的腿保住了,而且能恢复得很快!”
程然再不犹豫,对伊姆长老道:“那就用!”
伊姆长老和孟婷立刻将冰心兰叶片捣碎,混合少许月光髓粉末,敷在岩爪肿胀的小腿上。药效立竿见影,岩爪紧皱的眉头立刻舒展了许多,忍不住舒了口气:“凉丝丝的……舒服多了,没那么疼了。”
看到药效如此神奇,程然心中对那飞鸟部族的戒备稍减,但疑惑更甚。他再次走到村口,对着那白羽纹面者,右手抚胸,微微躬身,行了一个表示感谢的礼节。
那白羽纹面者见状,脸上古井无波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一丝,他也同样右手抚胸,微微躬身还礼。随后,他抬起手中的羽杖,指向西境地热谷的方向,又指了指程然,然后双手做了一个“观察”和“等待”的手势,便不再停留,带着两名同伴,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入了暮色笼罩的林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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