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拉拢,将最后一丝晚霞也兜了进去。
海天交界处只剩下一道模糊的灰线,很快就被涌上来的墨色彻底吞没。
星星却像是被洗过一样,一颗接一颗地蹦出来,眨巴着眼睛,稀疏疏地缀在黑丝绒般的天幕上。
一弯月牙儿,细细巧巧的,挂在天边,清辉洒下来,给宁静的靠山屯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衣。
孟家小院里,却还亮着昏黄的煤油灯光,人影晃动,透着一股忙碌而喜悦的生气。
孟礼欢把那沉甸甸的鱼获拎进院子时,引起的轰动丝毫不亚于上次淘海归来。
王秀娥看着篮子里那条丑得出奇、个头惊人的大石斑,眼珠子瞪得比鱼眼还圆,围着转了好几圈,嘴里啧啧称奇:“俺的个海神娘娘哎!这……这是个啥玩意儿?长得跟闹着玩似的!咋这么大个儿?这得有多少斤肉啊!”
孟繁林也拄着烟袋杆凑过来,借着灯光仔细端详,浑浊的眼睛里闪着难以置信的光:“石斑?咱这地界还能钓上这大家伙?欢子,你这运气……真是没谁了!”
老爷子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仿佛这条丑鱼是什么了不得的战利品。
丫蛋儿又兴奋又有点怕,躲在妈妈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指着石斑小声说:“爹,鱼鱼好丑……能吃吗?”
“丑怕啥?越丑的鱼越好吃!肉鲜着呢!”孟礼欢哈哈一笑,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开始指挥,“娘,拿大盆来,得赶紧拾掇出来,明天一早好拿去卖!晶晶,打点水来。”
一家人立刻忙碌起来。
王秀娥端来一个大木盆,韩晶晶打来清凉的井水。
孟礼欢则拿出那把磨得飞快的剖鱼刀,就着月光和灯光,开始处理这些鱼获。
他先对付那条大石斑。这家伙皮糙肉厚,鳞片坚硬得像小盾牌。孟礼欢手法却异常老练,刀尖顺着鱼鳃下部精准地切入,手腕一抖,一剜一挑,便将完整的鱼鳃和内脏清理了出来,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然后是刮鳞,刀背与鱼鳞摩擦发出唰唰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得老远。
韩晶晶在一旁打着下手,递个盆,冲个水,看着丈夫专注而熟练的侧脸,看着他额角微微渗出的汗珠,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安稳又踏实。她忽然发现,自己男人认真干活的样子,还挺……耐看的。
“今天咋想到去钓鱼了?还跑那老偏的地方。”韩晶晶一边看着,一边轻声问道,打破了忙碌中的沉默。
孟礼欢手下没停,头也不抬地回道:“船没了,总不能干靠着。淘海看运气,扎海参那活儿不是人干的,我就琢磨着,试试钓鱼呗。那岬角水深,底下礁石多,容易藏大鱼。”
“你那饵料……真就那么灵?我看那几个老叔用了也钓着了。”韩晶晶想起白天那场景,还是有些好奇。那黑乎乎的面团,看着实在不像啥好东西。
孟礼欢嘿嘿一笑,有点小得意:“瞎鼓捣的呗。海鱼馋,就喜欢那又香又腥还带点粮食味儿的东西。白面香油是引子,虾皮增腥,那点黑泥……嘿嘿,带着点土腥气,鱼就觉得是天然玩意儿,戒心就小了。”他说的半真半假,其实是结合了上辈子零星听来的经验和自己的琢磨。
“鬼点子还真多。”韩晶晶抿嘴笑了笑,灯光下,脸颊微微泛红。
处理完石斑,又开始处理那些黑鲷、黄鱼和鲈鱼。孟礼欢的动作依旧麻利,刮鳞、剖腹、去内脏、清洗,一条条处理得干干净净,白生生的鱼肉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丫蛋儿早就困了,被王秀娥抱去屋里睡了。孟繁林也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一旁,吧嗒着烟袋,看着儿子干活,偶尔插一句关于鱼汛或者钓点的话。虽然他还是觉得钓鱼不如打鱼来得实在,但儿子能琢磨出这路子,还真有收获,他心里是满意的。
院子里渐渐飘起了淡淡的鱼腥味,混合着井水的清凉和夜晚的空气,并不难闻,反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院子里,将忙碌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刨刀声、水流声、偶尔的低语声,交织成一曲宁静而温馨的夜曲。
所有的鱼都处理完了,分门别类放好。那条大石斑单独用湿海草盖着,宝贝似的放在阴凉处。孟礼欢直起腰,捶了捶有些发酸的后背,长出了一口气。
韩晶晶递过来一碗温水:“累了吧?喝点水。”
孟礼欢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碗,冰凉甘甜的井水驱散了疲惫。他看着妻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眉眼,心里一动。
“晶晶,”他放下碗,声音放缓了些,“搬个凳子坐会儿?凉快凉快。”
韩晶晶点点头,搬了两个小马扎,放在院子中间月光最好的地方。两人并排坐下,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只是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和月牙儿。
夜风轻柔地吹过,带来远处海浪若有若无的哗哗声,像是大自然的催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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