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窈手忙脚乱地去捡球,蹲下去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禹星野。他斜倚在不远处吧台的高脚凳上,长腿随意地支着,手里依旧端着那杯酒,正侧着头和旁边一个穿着香槟色小礼服的漂亮女孩低声说着什么。那女孩被他逗得掩嘴轻笑,身体微微向他倾斜,姿态亲昵。
楚星窈迅速收回目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有点闷闷的难受。她捡起球,指尖冰凉。果然,还是那样。他身边永远不缺光芒四射的焦点。自己刚才那个笨拙的样子,大概会成为他无聊时打发时间的笑料吧?那句“小宫女”,带着他特有的、漫不经心的调侃,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她深吸一口气,把球放回台面,挺直了背脊。
“晴姐,再来。”她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倔强。
苏晴没注意到她情绪的微妙变化,还在兴致勃勃地纠正她的姿势:“对!腰再往下沉一点!手臂放松!别绷那么紧!看准那个红球……”
楚星窈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不再去看吧台的方向。她握紧球杆,俯身,瞄准。墨绿色的台面在灯光下泛着幽光,那颗红色的目标球在她眼中渐渐清晰。她屏住呼吸,手臂发力——
白球划出一道还算笔直的线,“砰”地一声,撞上了红球!红球受力,咕噜噜地滚向底袋……在袋口边缘晃悠了两下,停住了。
“哇!有进步!差一点就进了!”苏晴兴奋地拍手。
楚星窈直起身,看着那颗停在袋口的红球,微微呼出一口气。差一点。就像她和那个光芒万丈的世界,总是差那么一点。
就在这时,一道清冽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
“腕力太僵,送杆不够稳。”
是禹星野,他在教她打球,她愣了一下,随即就点点头,继续刚才的手感,果然这次一杆进洞。
这天晚上,他们玩到后半夜才各回各家,楚星窈拒绝了他们,独自打车回家,目送着她离开,苏晴拿手肘顶了一下他,“你下次别再这么说她,给人吓的。”
“我又没说错。”
“你们男生是不是喜欢一个女生,就会想尽办法地捉弄她,小心乐极生悲,把人家吓跑了。”
“闭嘴。”
这一次破天荒的,禹星野没有反驳。
第二天晚上,楚星窈拍完最后一场夜戏,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冻硬的地面往回走。影子被昏黄的路灯拉得细长,孤单地贴在冰冷的泥地上。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苏晴发来的信息,后面跟着一串地址和一个龇牙咧嘴的笑脸表情包:“收工没?速来沪艺!看我们班排大戏!贼热闹!星野也在!给你留了最佳观众席!”
沪艺,沪城艺术学院。楚星窈看着那两个字,脚步顿住了。那是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艺术院校,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她因为早早踏入这泥泞江湖而永远错失的象牙塔。
鬼使神差地,她回了个“好”。
沪城艺术学院的老校区藏在沪城一片梧桐树掩映的街道深处,红砖墙爬满了岁月的痕迹。排练厅在一栋旧楼的顶层,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陈旧木地板、松节油、汗水和淡淡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不是很好闻,却奇异地让楚星窈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排练厅很大,高高的穹顶,一侧墙壁是整面的落地镜。此刻,明亮的追光灯打在中央的空地上,勾勒出几个年轻跳脱的身影。观众席只稀稀拉拉坐了十几个人,大多是本班的学生。楚星窈按照苏晴的指示,悄无声息地溜到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把自己缩进阴影里,像一滴水融入大海。
台上正在排的是一段毕业大戏的群戏冲突片段。穿着宽松黑色练功服的年轻人们围成一圈,激烈地争论着什么。楚星窈听不太清具体台词,只捕捉到“动机”、“潜台词”、“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这些对她来说熟悉又遥远的字眼。
他们的脸上带着未经世事的认真和投入,动作幅度很大,声音洪亮,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空气里仿佛飘浮着粉笔的细灰,和他们身上蒸腾出的、独属于校园的蓬勃热气。有人争得面红耳赤,有人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有人盘腿坐在地上托着腮帮子皱眉思索。
灯光照亮他们飞扬的发丝和明亮的眼睛,也照亮了空气中那些无形的、名为“青春”和“可能性”的喧嚣。
楚星窈看得有些痴了,她微微前倾着身体,双手无意识地放在膝盖上,指尖冰凉。一种巨大的、空落落的情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羡慕!
她羡慕这种可以为了一个纯粹的理念争吵、可以心无旁骛地打磨技艺、可以拥有大把时间在排练厅里挥霍汗水的氛围。这和她所经历的完全不同。
她在片场学到的是察言观色,是抓住一切机会的钻营,是对着盒饭和冰冷的墙壁反复背诵那些可能下一秒就被删掉的台词,是永远在担心下一顿在哪里、下一份工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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