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独白)不要…不能再看了…那里…最脏…最丑…不能…绝不能再污了别人的眼…尤其是…在殿下面前…杀了我吧…求求…
他那反应激烈得几乎要再次撕裂嘴唇的伤口。
宜阳虽然不太明白具体是什么伤,但看沈玠如此激烈的抗拒和那双眼睛里几乎要溢出来的绝望羞耻,她似乎也隐约猜到那是极其隐私、难以启齿的伤痛。她的小脸白了白,但看到他那副快要破碎的样子,一种奇怪的保护欲压过了其他情绪。
她猛地瞪向太医和那些帮忙的太监和丫鬟,厉声道:“转过去!都不准看!”虽然声音稚嫩,却带着十足的威慑。
太医和太监丫鬟们立刻如蒙大赦般背转身。
宜阳自己则犹豫了一下,看着沈玠那充满哀求、恐惧和死寂的眼睛,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伸出手,胡乱地将斗篷往上拉了拉,尽量盖住他的下半身,只对太医道:“你…你把药拿出来,告诉本宫怎么弄!本宫…本宫自己来!”她猛地瞪向那几个帮忙的太监和丫鬟,厉声道:“转过去!都不准看!”虽然声音稚嫩,却带着十足的威慑。
刘太医惊得差点回头,强行忍住,心里叫苦不迭,这金枝玉叶的小公主哪里会做这些!但他不敢违逆,只得低着头,从药箱里拿出几个药瓶和软膏,背对着宜阳,详细说明了哪种药用于涂抹哪些伤处,注意事项等。
宜阳听得极其认真,小脸绷得紧紧的,仿佛在记诵最复杂的宫廷礼仪。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对地上依旧惊恐万状、瑟瑟发抖的沈玠,用一种强装镇定却依旧泄露了紧张的语气命令道:“你…你不准动!闭上眼睛!这是…这是本宫的命令!”
沈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极致的羞耻感几乎要将他淹没。让尊贵的公主殿下亲手为他处理那种地方的伤口…这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他感到无地自容,罪孽深重。
宜阳笨拙地、手指微微颤抖地,按照太医的指示,掀开斗篷一角,尽可能快速地、避开视线地为他涂抹药膏。她的动作很生疏,甚至有些笨拙,偶尔碰到伤处,会让沈玠的身体猛地一僵,但她竭力放轻动作,小嘴紧紧抿着,额角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仿佛在进行一场无比严峻的战斗。
这个过程对两人来说都是一种漫长的煎熬。终于,宜阳处理完了,飞快地盖好斗篷,仿佛完成了一件极其艰难的任务,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小脸微微发红,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
“好…好了!”她声音有些发虚,对太医道,“你…你可以转身了,看看他别的伤!”
太医这才转过身,继续为沈玠检查处理身上其他各处的旧伤——腰侧的淤青、脱臼后依旧无力的右肩、遍布的冻疮和裂口、以及一些陈旧的疤痕。整个过程,沈玠都死死闭着眼,牙关紧咬,身体僵硬如同木偶,只有偶尔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泄露着他的痛苦和羞耻。太医拿出夹板仔细地重新固定了他的右肩,又为其他伤处涂抹药膏。
全部处理完毕,太医已是满头大汗。他拿出银针,在沈玠几个穴位上施针,帮他稳住气息,减轻一些痛苦。沈玠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再次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只是眉头依旧痛苦地紧锁着。
太医站起身,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走到一直紧紧盯着他每一个动作的宜阳面前,压低了声音,语气沉重地回禀:
“殿下,伤口暂时处理了,血也止住了。但是…”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那缝线的铁锈之毒,恐已随伤口侵入血络,加之他本就体虚至极,元气衰败,五脏六腑皆有亏损,邪毒内陷…接下来几日,必定会引发高热惊厥,甚是凶险…恐…恐有性命之忧啊…”
宜阳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眼睛瞪得大大的。
太医继续道,语气艰难:“…即便…即便能侥幸熬过高热,这身子底子也已是千疮百孔,如同朽木,日后稍有不慎,便是…便是灯尽油枯之局。而且,唇上伤口即便愈合,也恐会严重疤痕。”
他看了一眼地上气息微弱、如同随时会熄灭的残烛般的少年,叹了口气:“眼下,需得日夜精心看护,寸步不离,尤其是夜间,高热一起,万分危急,需不断用温水擦拭身体降温,按时强灌汤药…能否熬过这一劫,就看他的造化了…”
太医的话如同重锤,一字一句砸在宜阳的心上。她看着地上那个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沈玠,看着他惨白脸上那刺目的包扎,想起他刚才那疯狂绝望的举动和此刻微弱的气息…一种巨大的恐慌和一种更加执拗的决心攫住了她。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还带着泪痕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冰冷而坚定的光芒,小小的拳头在身侧死死握紧,指甲深深嵌入皮肉。
“本宫不管!”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狠劲,像是在对太医说,也像是在对命运宣战,“用最好的药!最贵的参!需要什么就去拿!不许留疤,告诉外面的人,就说…就说本宫夜里踢被子着了风寒,需要用药!谁敢泄露半个字,刚才的话,本宫说到做到!”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回沈玠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和偏执。
“他必须给本宫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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