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山风呜咽,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瘆人的响动。
沐添丁的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被李大爷死死按在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
怀里揣着的那个青苔包,此刻不再是踏实的希望,反而成了一块滚烫的烙铁,灼得他胸口生疼。
是谁?
是碰巧路过的猎人?还是……冲着这株老参来的?
无边的恐惧,顺着他的脊梁骨一寸寸向上爬。
李大爷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此刻坚硬得像一块山里的岩石。他半弓着身子,整个人如同一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却精光四射,牢牢盯着山坳唯一的入口。
又一阵风吹过。
林子里除了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
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头皮发麻。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半辈子那么长。
李大爷忽然动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胳膊肘轻轻向后顶了顶沐添丁,然后用极低、极促的嗓音命令道。
“走。”
一个字,不带任何感情。
“从北边那条小路下山,别走大路。快!”
沐添丁还想问什么,但李大爷身上那股子生人勿近的煞气,让他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他只能用力点点头,牙齿都在打颤。
“大爷,您……”
“我断后。”李大爷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记住我跟你说的话,烂在肚子里!”
沐添丁不再犹豫,他最后看了一眼李大爷如山般坚实的背影,猫着腰,转身就扎进了北边那片密林。
他不敢跑得太快,怕弄出声响。
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可心脏却擂鼓一样狂跳。
他不敢回头看。
他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那声“咔嚓”脆响,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的脑子里。身后那片山坳,仿佛成了一张会吃人的巨口。
他一路疾行,专挑难走的小路,荆棘划破了他的裤腿和手臂,他也浑然不觉。怀里的老参被他用一只手死死护住,另一只手则紧紧抓着背上的弓。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倚仗。
直到天色彻底擦黑,远远望见村里亮起的零星灯火,沐添丁那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下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脚都有些发软。
回到家,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他已经累得快要散架。
屋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母亲王秀兰正坐在炕边,借着灯光缝补衣服,妹妹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
父亲沐卫国蹲在灶台边,天佑正拉着风箱,准备烧点热水。
“回来了?”王秀兰抬起头,看到儿子狼狈的模样,急忙放下手里的针线,“咋弄成这样?又摔着了?”
沐卫国也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沐添丁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是走到门口,探头朝外面漆黑的院子看了看,确认没声响,才把门从里面死死插上。
他这个反常的举动,让夫妻俩都愣住了。
“娃子,你这是咋了?”沐卫国上前一步,蹙起了眉。
沐添丁不说话,只是走到炕边,把背上的弓箭卸下来,然后,在父母惊疑不定的注视下,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了那个沉甸甸的青苔包。
随着青苔被一层层剥开,一股浓郁的、混着泥土芬芳的药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当那株须络分明、形态完整的老山参呈现在眼前时,沐卫国和王秀兰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是……”沐卫国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虽然不是采参人,但常年在山里转悠,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这品相,这根须……绝对是上了年份的好东西!
“老山参。”沐添丁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把人参小心地放在炕上,“李大爷教我挖的,少说也有十年。”
王秀兰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伸出手,想摸,又不敢摸,生怕碰坏了一根参须。有了这个,她家的日子就有着落了,娃子们也能吃口饱饭了!
巨大的惊喜过后,沐卫国最先冷静下来。
他一把拉过儿子,压低了嗓门,神情无比严肃:“这事,还有谁知道?”
“就李大爷。”沐添丁答道,“大爷让我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说。”
“这就好,这就好!”沐卫国连连点头,他来回踱了两步,脸上的喜悦很快被浓浓的忧虑取代,“这东西太扎眼了!咱家这光景,突然拿出这么个宝贝,别人不眼红?不怀疑?”
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王秀兰也反应过来,脸上的喜色褪去,换上了深深的担忧:“他爹说得对。这参……怕是不好出手。要是让公社的人晓得了,当成投机倒把抓起来,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这个年代,私下买卖贵重物品,风险极大。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从狂喜转为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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