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睁开眼。
一块半透明的光幕悬浮在视线的右上方，在她的注视下，上面的数字不断跳动着。
【24：00：00，23：59：59，23：59：58……】
不断减少的数字让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紧迫感。
一只干瘦的手摸到了她的大腿上，叶凌抬起眼睛，冷淡地看着挤在她身边的老头。
老头瘦得像是一具蒙了一层皮的骷髅，见她看过来，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
“醒啦？”他凑得更近，口中喷出的臭气让叶凌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她和七八个人被铁皮圈在了一起，脚下传来的颠簸感告诉她，此时他们正在前行。
囚车。
叶凌按住了那只仍不安分的手。
“到哪儿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老头一愣，旋即笑得更开心了。
“快了快了，”他说，“估摸着再过一个小时就能到外城——丫头，瞧着你细皮嫩肉的，从内城来的？”
外城，内城。
叶凌默默记下了这两个词，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爆炸所产生的火光上，下一秒再睁开眼，便到了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老头兀自不肯罢休：“说说呗，你是犯了什么事被抓起来的？等到了外城，咱们说不定还能分到一间牢房……”
“你是犯了什么事？”叶凌反问。
老头“嘿嘿”一笑，含糊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抢了个女人，一不小心下手重了点而已……嗐，也是运气不好。”
两句话已经让叶凌推断出眼下的境况了。
都是犯了事的人，此刻被关在囚车中，等着送往外城收监。
那她……是犯了什么事？
“是啊，运气不好。”叶凌附和了一句。
她松开了老头的手：“要是真分到一间牢房，以后就要麻烦你了。”
老头心花怒放：“你放心就是了，有我在，保管没人敢欺负你！”
从被关进囚车，他一眼就瞧见了她。
这姑娘用破烂的袍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她闭着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了两道暗影。
这样皎白的肌肤，根本不是外城人能有的。
他挤开了几个同样不怀好意的人，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
但她好像是睡着了，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没有一丝动静。
直到他壮着胆子摸上了她的腿。
“你也不用怕，你一个小姑娘，能犯多大的事？最多就是小偷小摸罢了。”老头喋喋不休道，“平常像咱们这样的，根本没人管，也就是这两日倒霉，撞上了内城下令严查。不过你放心，也就是做做样子，抓进去关几天就放出来了。”
叶凌问：“怎么又严查了？”
老头凑近了些：“我倒是听到了点消息，你别告诉旁人。”
“听说是有个实验体从内城跑到荒野了！”他压低了声音说，“听说还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实验体？”
“就是研究院搞出来的那些东西，人造觉醒者什么的。”老头嗤了一声，表情不屑。
觉醒者。
“觉醒者还能人造？”
老头冷笑：“要是真能造出来，联合政府能任由世家压在头上？”
联合政府，世家。
“也是。”叶凌附和了一声。
她还想继续套话，但老头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的眼睛紧盯着叶凌的脸，手不安分地沿着大腿往上摸：“我跟守城军还有两分交情，等到了外城……”
异变突生。
囚车急停下来，车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喊声。
“沙虫，是沙虫！警戒！！”
老头的面色顿时紧张起来：“不是快到外城了吗？怎么会有沙虫？”
话音未落，囚车像是罐头一般被抛到了空中。
囚犯们猝不及防之下撞到了一起，囚车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痛声。
叶凌下意识蜷起身体护住要害，囚车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来，她还来不及稳住身体，就看见铁皮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没错，被撕开了。
一张满是利齿的口器生生将铁皮撕开了一道口子，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下一瞬那块铁皮被抛到了一边，她也终于看清楚了那怪兽的样子。
眼前的巨兽像是放大了无数倍的蚯蚓，直立的上半身足有五六层楼高，皮肤泛着金属的光泽。
它再一次俯下身子，张开大嘴朝着囚车袭来。
一个囚犯躲闪不及，被拦腰咬成了两截。
叶凌头皮发麻，就地一滚，逃出囚车，藏到了一个小沙丘后面。
“攻击！”
随着一声怒喝，一道道子弹朝着沙虫倾泻而下。
沙虫被激怒了，它不停地直起身子再砸下，每一次都伴随着人类的惨叫。
但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押送囚车的士兵很快找回了秩序，沙虫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黄稠的液体流了下来，最后终于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啧，这一车人都死了，回去报告有的写了。”
“也是没办法的事，谁也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到沙虫。”
“走吧走吧，天快黑了，别再碰到什么异种。”
士兵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四周恢复了寂静。
忽然一只手从尸体下伸了出来。
叶凌推开压在身上的半截男尸，坐起身来。
巨大的沙虫尸体还留在原地，巨大的口器半张着，齿间隐约挂着些碎肉。
她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叶凌环视一圈，找了一具尚且完好的，将衣服扒下来换上，又摸了半天，找到了一把短刀。
“救……救我……”
一道细弱的声音传来，叶凌循声望去，看到那个干瘦的老头竟也还活着。
只是他的一条腿已经没了。
叶凌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之前你抢的那个女人，后来怎么样了？”她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失血让老头的脑子几乎停止了转动，他下意识回答：“死了……啊……嗬嗬……”
叶凌割断了他的喉咙。
看着他眼中的光渐渐熄灭，她站起身来。
余光中的光幕上多了一行字。
【击杀六级觉醒者。】
【46：38：36；46：3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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