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油灯的火苗,似乎烧尽了屋里最后的一丝暖意。
张汉玉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墙角那台崭新的【红灯牌】收音机上。
那抹鲜艳的红色,是这个灰扑扑的家里唯一的亮色。
这是父亲张国强托人在县城里,花了几乎三个月的工分才换回来的宝贝。
每天晚饭后,全家人围着它听新闻,听样板戏,是这个贫乏年代里最奢侈的享受。
现在,它在张汉玉的眼中,不再是娱乐工具。
它是一个等待解剖的精密标本。
一个念头一旦生根,便会疯狂滋长,直至占据整个脑海。
他知道这是在玩火。
这火,能烧掉父亲的信任,烧掉这个家好不容易积攒下的一点点财富。
可他脑子里,那个叫【与门】的逻辑符号,那些复杂的电路图,像无数只蚂蚁在爬,啃噬着他的理智。
不拆开看一看,他今晚就别想睡着。
他需要知道,那些抽象的符号,是如何通过这些小小的零件,变成声音的。
夜色更深,父母房间的鼾声均匀而沉重。
张汉玉蹑手蹑脚地站起身,像个小偷,将那台收音机抱到了桌上。
他没有螺丝刀。
他从灶膛里找出一根烧火棍,用石头把一头砸扁,又在磨刀石上磨了许久,才勉强弄出一个简陋的工具。
后盖的螺丝被拧开时,发出细微而刺耳的“吱呀”声。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停下动作,侧耳倾听,确认没有惊醒父母,才继续手上的动作。
后盖被打开。
一块绿色的电路板,展现在他眼前。
上面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各种他叫不出名字的元器件。
有五颜六色的小圆柱,有黑色的小方块,还有几个像小灯泡一样的玻璃管。
这就是收音机的心脏。
这就是能把千里之外的声音,送到这个小山村的神奇造物。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拿起那本外文杂志,一页一页地对照着。
【Capacitor】。
他找到了那个彩色的圆柱体,电容。
【Transistor】。
他找到了那个黑色带三只脚的小东西,晶体管。
原来这就是晶体管。
那个在杂志上被誉为二十世纪最伟大发明的东西。
他用那根自制的工具,小心翼翼地去触碰一个焊点。
家里的煤油灯被他拨亮了些,他需要更亮的光。
他不知道的是,他每一次动作,都在挑战这个家庭最敏感的神经。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从最初的敬畏,到后来的专注,再到最后的痴迷。
他拆下了一个电容,又焊了回去。
他拆下了一个电阻,又焊了回去。
直到他的目光,落在一个核心的晶体管上。
他想看看这东西内部的构造。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遏制不住。
“咔哒。”
一声轻响。
他用力过猛,晶体管的一只脚,断了。
张汉玉的动作瞬间凝固。
冷汗,从他的额头渗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
完了。
他慌乱地想把那只断脚接回去,可他没有工具,也没有技术。
那小小的断口,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嘲笑着他的无知与鲁莽。
他试图把剩下的零件装回去,可拆解时凭的是一股冲动,再组装时,却发现好几个零件不知道该安在哪里。
天,快亮了。
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
张汉玉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看着桌上那堆凌乱的零件,和那台被开膛破肚的收音机,手脚冰凉。
“玉儿,起了没?该喂猪了。”
是父亲张国强的声音。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张国强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红薯粥走进来,准备让儿子吃了好多上点力气。
他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桌上那片狼藉时,瞬间僵住。
碗,从他手中滑落。
“哐当!”
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滚烫的粥,溅湿了他的裤腿,他却毫无察觉。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张国强没有怒吼,也没有咆哮。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桌上那堆零件,嘴唇开始哆嗦,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那台收音机,是他低声下气求了供销社主任半个月,又搭上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才买回来的。
是他这个庄稼汉,一辈子买过的最贵重的东西。
是这个家的脸面。
现在,它变成了一堆废铁。
“你……”
张国强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每一步都踩在张汉玉的心尖上。
“你……你这个……败家子!”
他终于吼了出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扬起手,那只布满老茧、能轻易抡起锄头的手,带着风声,朝着张汉玉的脸扇了过去。
张汉玉闭上了眼,没有躲。
他知道自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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