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的宴席上,空气骤然凝滞。
刘嫖手中的玉箸“啪”地落在案几上,她强笑着开口:“王叔说笑了,娇娇年纪尚小,怎能远赴梁国?”
梁王刘武不以为意地举杯:“长安到梁国不过数日路程,何谈远赴?再说,娇娇是本王亲外甥女,难道还会亏待她不成?”
阿娇垂眸静坐,心中却掀起波澜。梁王叔这个提议,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前世此时,她满心都是如何接近刘彻,对梁王的到访并不上心,记忆中并无这一出。
窦太后缓缓开口:“武儿,娇娇是皇室贵女,不宜轻易离京。”
刘武放下酒杯,正色道:“母亲,正因娇娇身份尊贵,才更应出去见见世面。长安城中尽是阿谀奉承之辈,不如去梁国,让儿臣为她寻个真心人。”
席间众人神色各异。王美人低眉顺眼,手中却紧紧攥着帕子;刘彻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众人。
阿娇忽然明白了梁王的用意——他是不想陈家与王美人母子结盟。梁王与景帝虽是亲兄弟,但关系微妙,他自然不愿看到一个强势的皇子与外戚联合。
“梁王叔厚爱,阿娇感激不尽。”阿娇轻声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只是母亲年迈,阿娇不忍远离。”
这话说得巧妙,既拒绝了梁王,又全了孝道。
刘武挑眉看着阿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娇娇果然孝顺。不过本王在长安还会停留月余,你可以慢慢考虑。”
宴席在微妙的气氛中继续,众人言笑如常,却各怀心思。
散席后,窦太后独留阿娇。
“娇娇,今日之事,你怎么看?”太后闭目养神,语气平淡。
阿娇沉吟道:“梁王叔此举,意在阻止陈家与王美人联姻。”
“看得明白。”窦太后颔首,“那你可愿去梁国?”
阿娇摇头:“阿娇不愿做梁王叔手中的棋子。”
窦太后睁开眼,虽然目不能视,却准确地面向阿娇:“若这不只是梁王的意思呢?”
阿娇一怔:“外祖母的意思是...”
“哀家年事已高,你母亲又太过急躁。”窦太后轻叹,“梁国远离长安是非,或许真是个好去处。”
阿娇心中震动。原来外祖母也有此意?
“可是母亲绝不会同意...”
“所以要看你自己如何抉择。”窦太后意味深长地说,“娇娇,命运如同棋局,有时退一步,反而海阔天空。”
回到椒房殿,阿娇还在思索窦太后的话。
“娇娇!”刘嫖急匆匆赶来,面色凝重,“你可千万别听梁王胡说!他是怕你与彘儿结亲,增强太子一系的势力!”
阿娇扶母亲坐下:“女儿明白。”
“你不明白!”刘嫖抓紧女儿的手,“梁王与陛下关系复杂,你若去了梁国,就是与陛下作对!再说,梁国哪有长安好?那些诸侯国的公子,哪个配得上你?”
阿娇静静听着,忽然问:“母亲为何如此执着于彘儿?他还只是个四岁孩童,将来如何尚未可知。”
刘嫖压低声音:“正因他年纪小,才好掌控!王美人出身卑微,必须倚仗我们陈家。若换了其他皇子,母族强势的,哪会把你放在眼里?”
阿娇心中苦涩。原来母亲打的是这个主意。
“可若彘儿长大后,不受掌控呢?”阿娇轻声问,“母亲可曾想过?”
刘嫖自信满满:“有母亲在,还能让他翻出掌心去?”
阿娇看着母亲笃定的神情,忽然想起前世刘彻亲政后,对陈家和窦家的打压。母亲到死都不明白,为何那个曾经乖巧听话的彘儿,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母亲,”阿娇忽然道,“若我不愿嫁入皇室呢?”
刘嫖愣住,随即失笑:“傻孩子,说什么胡话!你是馆陶公主的女儿,注定要嫁入天家!”
“若我偏不呢?”阿娇坚持。
刘嫖脸色沉下来:“娇娇,你近日很是反常。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阿娇知道不能再多说,只得转开话题:“女儿只是随口一说。今日累了,想早些歇息。”
刘嫖狐疑地打量女儿片刻,终究没再追问:“那你好好休息,明日母亲再来看你。”
是夜,阿娇辗转难眠。
外祖母的建议,梁王的提议,母亲的固执...种种线索在脑中交织。
她起身点亮灯烛,铺开绢帛,开始书写。这是前世养成的习惯,在长门宫那些孤寂的岁月里,唯有笔墨相伴。
“元光五年,卫子夫晋封夫人,赐住椒房殿...”
“元朔元年,巫蛊事起,陈家被牵连...”
“元狩二年,母亲病逝,终未能见陛下最后一面...”
写着写着,泪水模糊了字迹。那些前世的伤痛,历历在目。
忽然,她停笔沉思。既然重生,为何还要被这些往事束缚?外祖母说得对,或许离开长安,才是真正的破局之道。
“翁主,还没睡吗?”守夜的宫女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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