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法小镇的午后阳光依旧慵懒迷人,但回到临海别墅的三人,气氛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朱莉变得更为警惕,几乎每隔十几分钟就会下意识地查看手机,频繁刷新着国内外的新闻网站和社交平台动态,生怕错过任何一丝与谢观颐或宫宵相关的风吹草动。
宫宵虽然表面依旧沉稳,亲自下厨准备着晚餐,但他偶尔望向窗外海平面时,眼神里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和计算。
只有谢观颐,她似乎刻意屏蔽了外界的纷扰,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地坐在面海的露台上,蜷在柔软的躺椅里,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羊绒披肩。
夕阳正以磅礴之势缓缓沉入海平面,将无垠的海水染成一片燃烧的金红色,壮美得令人窒息。
她手里握着那只依旧黑着屏幕的私人手机,她知道,那短暂的、几乎让她错觉可以永远持续的宁静假期,结束了。
齐景崇那张无处不在的信息网,只要接收到这个小小讯息,就绝不会对那张模糊的照片无动于衷。
果然,晚饭时分,当精致的餐盘摆上桌,朱莉的手机率先响起,打破了刻意维持的平静。屏幕上跳动的“芈书”二字,像一道催命符。
朱莉的心脏猛地一缩,看了一眼似乎对外界声响毫无反应的谢观颐,又看了看神色如常但目光微凝的宫宵,深吸一口气,拿着手机快步走到客厅远离餐厅的角落,才按下了接听键,语气尽量保持平静:“喂。”
电话那头,芈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刻板,听不出任何个人情绪,只是纯粹公事公办地通知:“朱莉,法务部刚发来一份正式通知。关于谢小姐名下那支由集团代为管理和投资的‘颐和’基金,近期因国际金融市场异常波动及集团内部年度审计流程需要,部分资金流动将暂时冻结,以便进行更深入的合规性核查。相关的季度分红和信用额度可能会因此延迟发放。特此告知,请知悉。”
朱莉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那支“颐和”基金是谢观颐绝大部分个人片酬和商业收入的累积,是她目前试图独立生活的最重要经济支撑。所谓的“市场波动”、“审计需要”,不过是齐景崇施加经济压力的冠冕堂皇的借口!
冻结资金,无异于掐断了谢观颐大头的经济命脉,让她寸步难行。这不仅仅是警告,更是赤裸裸的胁迫。
“好的……我知道了。”朱莉努力让声音不颤抖,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挂了电话。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了好几秒,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餐厅。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在宫宵询问的目光和谢观颐看似漠然的侧影中,低声将芈书的话尽可能完整地复述了一遍。
谢观颐拿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筷尖悬在半空中的鱼肉上方。随即,她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将鱼肉夹起,送入口中,缓慢地咀嚼着,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表情,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与己无关的消息。只有那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的阴影微微颤动了一下,泄露了心底那一瞬间的惊涛骇浪。
来了。
比她预想的更快,也更直接。她早就猜想到他不会做无用功,这个男人习惯于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打在对手的七寸上。经济制裁,果然是他最擅长也最有效的手段之一。
宫宵放下手中的红酒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轻响。他眉头微蹙,看向对面平静得有些异常的谢观颐,开口:“如果需要……”
“不用。”谢观颐几乎是在他刚吐出两个字时就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自己能处理。”
她不能再欠他更多了,尤其是经济上的纠葛。感情的债尚且难以厘清,若再掺杂利益,只会让一切变得更加复杂和不堪。
宫宵看着她那双终于抬起来、直视着自己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慌乱,没有哀求,只有一片沉静的、近乎固执的倔强。
他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没有再坚持,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重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这顿原本应该温馨的晚餐,在一种无形压力和略显沉闷的气氛中草草结束,美味的食物似乎都失去了味道。
饭后,宫宵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也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国内工作室负责人的名字。他看了一眼,对谢观颐和朱莉示意了一下,便拿起手机走向了相对僻静的书房。
关上书房门,接起电话,那头传来负责人焦急又带着愤懑的声音,快速汇报了刚刚收到的来自齐氏集团法务部的“提醒”邮件——措辞官方却字字隐含锋芒,以及旗下一个重要高端护肤品项目“兰柠”突然毫无征兆地启动备选代言人评估的坏消息。
这无疑是齐景崇针对他的警告和打击。
宫宵听着那边的汇报,眼神变得越来越犀利。齐景崇的反应比他预想的更迅速、更狠辣,不仅针对谢观颐施以经济压迫,也直接针对他的事业核心出手,警告意味十足,试图通过施加压力让他知难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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