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五十分，谢观颐站在齐氏集团总部大厦楼下。
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在阴沉的天空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如同齐景崇本人一样，威严、冰冷。
她深吸了一口气，拢了拢身上那件及膝的羊绒大衣，将那份微小的紧张彻底压入心底，迈步走进了旋转门。
前台似乎早已接到通知，一位穿着标准职业套装、笑容得体却毫无温度的女性助理立刻迎了上来：“谢小姐，这边请，齐总已经在等您了。”语气恭敬。
谢观颐微微颔首，跟着她走向专属电梯。电梯内部是镜面设计，映出她冷静自持的面容。电梯无声且迅速地上升，数字不断跳动，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她的心弦上，但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顶楼。
门滑开，映入眼帘的是极致简约却处处透着奢华的宽阔空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芈书已经站在电梯外等候，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冷静克制的模样。
“谢小姐，请跟我来。”芈书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转身引路。
厚重的双开橡木门被推开，齐景崇的办公室全景展现在眼前。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他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身姿挺拔，仿佛掌控着脚下的一切。听到开门声，他并没有立刻转身。
芈书无声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谢观颐没有主动开口，她走到办公室中央，在距离他数米远的地方站定，静静地等待着。
几分钟后，齐景崇终于缓缓转过身。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落在她身上，从头到脚，仔细地审视着，像是在评估一件失而复得、却可能已经沾染了别人气息的所有物。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她的眼睛上，两人视线交汇，没有火花，只有冰冷的对峙。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齐景崇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谢观颐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我们之间，总需要有个了断。”
“了断？”齐景崇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笑意的弧度，“你以为，我们之间是你说‘了断’就能了断的？”他踱步走向巨大的办公桌，姿态优雅却充满威胁性，“谢观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
“我没忘。”谢观颐的语气同样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正是因为我没忘，所以才必须结束它。齐总，那份建立在不对等和隐瞒基础上的协议，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齐景崇在办公桌后坐下，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眼神变得更加深邃难测：“哦？不对等？隐瞒？说来听听。”他仿佛一个耐心的猎手，等着猎物自己走入陷阱。
谢观颐知道他在诱导她，但她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再回避。她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那份折叠好的纸张，却没有立刻递过去，只是握在手里。
“当年我的公司对赌协议失败，我成为平息投资方怒气的筹码，被送去那个酒局。之后，又因为拒绝林辉的无理要求而被雪藏多年。”她清晰而缓慢地说道，“这一切的源头，齐总，您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还需要我明说吗？”
齐景崇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他甚至轻轻笑了一声，带着嘲讽：“商场如战场，成王败寇。无能者，自然要付出代价。至于你被雪藏，那是林辉的个人行为，与我何干？把你从泥潭里拉出来，给你资源，给你‘齐太太’的身份和庇护的人，是我。”
他完美地将自己从道德责任中剥离出来，将所有过错推给他人，将自己的行为粉饰成“恩赐”。这种冷酷的逻辑，让谢观颐感到一阵心寒，却也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
“你的‘庇护’，就是把我当成一件有价值的资产控制起来吗？”谢观颐反问道，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怒意，“你需要的不是一个伴侣，而是一个听话的、能为您带来利益、并且不会惹麻烦的摆设。”
齐景崇的眼神骤然变冷：“谢观颐，注意你的措辞。我能把你捧起来，也能让你再次跌下去。别忘了，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谁给你的。”
“如果我愿意放弃呢？”谢观颐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冰冷的视线，“放弃你给予的一切光环、资源，甚至……‘齐太太’这个虚名。我只要求解除协议，恢复自由身。”
办公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齐景崇盯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女人。他没想到她这次会如此决绝，竟然愿意放弃好不容易重新获得的一切。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感到极度不悦。
“自由？”他缓缓站起身，绕过办公桌，一步步走向她，强大的气场压迫而来，“你以为自由是什么？离开我，离开齐家，你以为你还能在这个圈子里立足？宫宵能护你一时，能护你一世吗？还是你觉得，齐景明或者那个毛头小子闻人也，能给你想要的未来？”。
谢观颐站在原地，没有后退。他靠近带来的压迫感几乎让她窒息，但她强迫自己挺直背脊。
“我的未来，不需要任何人给。”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清晰而有力，“我会自己挣。就算前路艰难，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总好过做一个被锁在金丝笼里的雀鸟，看似光鲜，却永远得不到真正的天空。你以前能控制齐景明，但不代表现在、以后，还能继续控制我们。”
她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齐景崇骄傲的自尊上。
他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怒火，他从未被任何人如此直接地挑战和拒绝。
“很好。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撕破脸了。”他停在她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谢观颐，你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的。我会让你知道，背叛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的威胁赤裸而直接，谢观颐知道，他说到，就能做到。
但事已至此，再无回头路。
“无论什么代价，”她抬起下巴，眼神决绝，“我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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