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音员看着高翻译官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只是个吃皇粮的,哪里敢质疑“上面”的决定。
犹豫了片刻,他一咬牙,闭着眼睛继续念完了那段足以致命的广播。
窗外,街道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聚集起来,其中不少是伪军的家属,他们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安,正朝着广播站的方向指指点点。
远在山坳的临时营地里,白兰模仿着播音员的腔调,将广播内容转述了一遍。
听完,林锋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对旁边正在擦拭弹壳的小石头吩咐道:“去,通知赶驴的老刘,让他把咱们的‘盐条’加印一批,今天就发行。主题换一下,就叫‘马团长通敌证据确凿,罪不容诛’。”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另外,让二妞带着村里的孩子们唱个新童谣。词我都想好了:‘马占魁,吃黑米,半夜偷偷见太君,白天又把八路亲……’”
白兰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是要把他活活唱死啊?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招可真够损的。”
林锋的目光望向远方狼窝沟的方向,眼神平静而深邃:“刀枪杀的只是人,我要诛的是他的心。人心一散,队伍就完了。”
黄昏时分,血色的残阳将狼窝沟营地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红。
马占魁独自坐在空旷的营房里,面前摆着一碗早已冰凉的米饭,一筷未动。
副官脚步轻悄地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团长……三个炊事班,跑了两个,剩下的一个也人心惶惶,说是……说是不愿意给‘汉奸’做饭了。”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继续道,“还有……还有人往您营房门口扔死老鼠。”
马占魁缓缓抬起头,两天没合眼的他,双眼布满了狰狞的血丝。
他没有暴怒,只是用一种嘶哑到几乎不似人声的语调说道:“传我的命令……全团禁足,任何人不得擅自出营。从现在开始,老子要亲自审,一个一个地审!我倒要看看,谁是鬼,谁敢背叛我!”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屋外,天际划过一道惨白的闪电,紧接着,沉闷的雷声如同战鼓般滚滚而来,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要倾盆而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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