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天慵懒地斜倚在王座上,鎏金的扶手被他染血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俯瞰着下方尸横遍野的战场,破碎的法器与残肢断臂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惨烈的画卷。那些来自东湖大陆的修士们明明不堪一击,却如同野草般顽强,即便被烈火焚烧殆尽,转眼间又会从焦土中冒出新的嫩芽,前赴后继地涌来送死。这种毫无意义的抵抗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连带着胜利的喜悦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秦舞阳的剑光已经开始发颤,那原本凌厉的锋芒此刻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
他的道袍早已被鲜血浸透,原本雪白的料子此刻像块吸饱了墨的海绵,沉甸甸地贴在身上。每走一步,衣摆都在地上拖出暗红的痕迹,仿佛在用生命书写最后的血书。身后的惊鸿剑派弟子还在厮杀,但喊杀声越来越稀薄——当最后那声撕心裂肺的大师兄呼喊被妖魔的嘶吼吞没时,秦舞阳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碎,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一群废物!他咬着牙骂,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明明是骂那些蜂拥而上的妖魔,听着却像在骂自己。为什么没早点发现埋伏?为什么没能护住那些朝夕相处的师弟师妹?为什么......连给他们收尸的时间都没有?每一个为什么都像一把钝刀,在心头反复切割。
他猛地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污,露出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光芒比手中的剑还要锋利,却又带着说不尽的悲凉。剑匣里的七柄灵剑已经碎了五柄,此刻握在手里的主剑,剑身上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却依旧泛着不肯熄灭的寒光,仿佛在倔强地守护着主人最后的尊严。
惊鸿剑派的规矩......他喃喃着,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那声音仿佛穿越时空在耳边回响,出鞘必饮血,归鞘必护人。师父说这话时,浑浊的眼中闪烁着剑一般的锋芒。
可现在,他护不住了。这个念头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
三只高阶妖魔围了上来,它们的利爪上还挂着惊鸿弟子的碎衣片,那些染血的布料在风中飘荡,像一面面耻辱的旗帜。为首的那只蛇首人身怪嘶嘶吐着信子,竖瞳中闪烁着残忍的戏谑:小道士,你的剑快断了。
秦舞阳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肆意:断了?惊鸿剑就算断成铁屑,也能扎进你们这些畜生的肉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恨意。
他突然捏碎了丹田处的金丹。这个决定做得如此决绝,就像他当年第一次握住惊鸿剑时那般毫不犹豫。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像有无数把小刀在体内翻搅,每一寸经脉都在燃烧。但随之爆发的灵力却让剑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太过炽烈,仿佛要将整个黑夜都撕开一道口子,连妖魔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它们丑陋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以我金丹为薪,燃尽元婴为火——秦舞阳的声音陡然拔高,宛如九天惊雷劈开战场喧嚣,又似龙吟虎啸震慑群魔,惊鸿!斩!
白影如电光乍现,快得只剩下一线残痕,剑芒过处连空气都为之一滞。那柄传承自惊鸿剑派祖师的古剑,此刻终于绽放出它应有的锋芒。
蛇首怪的头颅高高飞起时,那双竖瞳中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错愕;另一只虎形妖魔的心脏被剑锋瞬间洞穿,剑刃自后背透出时,暗红的妖血犹自滚烫;第三只妖魔的利爪方才抬起,腰身便已断作两截,切口处平滑如镜。
秦舞阳拄着剑半跪在血泊之中,玄色战袍早已浸透,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着破碎的内脏碎片。他环顾四周如潮水般涌来的妖魔,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可惜啊......他轻声咳嗽着,嘴角溢出暗红的血沫,腰间剑穗上的青铜铃铛发出最后一声清响,没能多杀几个......
惊鸿剑派的剑,从不出鞘则已,出鞘必饮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视线渐渐模糊,可手中的古剑却仍死死钉在焦土之中,剑柄微微震颤,仿佛在替他继续这场未完的战斗。
弥留之际,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山门前的演武场上,师弟师妹们正在练习剑招,木剑相击的脆响混着铃铛的叮咚。清风拂过,杏花纷飞,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城头的风呼啸着席卷而过,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息,吹得萧衍那一身青色的长衫猎猎作响,仿佛要将整个人都掀翻。他目光凝重地望向秦舞阳倒下的那片土地,那里已被血色浸染,随即他又侧过头,注视着身旁的徐福安。这位平日里总是手不释卷、沉浸在书香中的同窗,此刻正用指尖轻轻摩挲着书页上那个“守”字的注解,神情专注而坚定,仿佛在从中汲取某种力量。
“百无一用是书生?”萧衍突然发出一声笑,那笑声中既有几分自嘲,又带着明显的不服气,“这句话流传了千百年,仿佛书生永远只能困于书斋,但今天,或许该改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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