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澜的手还扣在灼璃腕上,温度烫得惊人。
他盯着她颈侧跳动的血脉,喉结滚动,金瞳里翻涌着某种灼璃从未见过的暗潮——不是魔性的暴戾,倒像……像幼崽被迫断奶时的委屈混着狠劲。
“咬这儿?”少年忽然扯出个比哭难看的笑,“你这二两肉够塞牙缝?”
话音未落,他猛地撒手旋身!
寂灭魔雷竟冲破了锁脉针的禁锢,在他掌心炸开一团混沌黑光。不是袭向清虚消失的方向,而是狠狠砸向他自己天灵盖!
“青澜!”灼璃魂飞魄散,狐火本能卷向他手腕。
黑雷在离额发半寸处僵住。少年喘着粗气扭头,眼尾泛红:“别拦!让这老杂毛看看——小爷宁愿自己了断,也不吃他那套‘为你好的狗屁道理’!”
暗处传来一声轻啧。
清虚真人自一棵枯树后转出,袖口沾着夜露:“现在的年轻人,戏都这么多?”他指尖弹出一缕清风,轻飘飘化去青澜掌中魔雷,“真要死,走远些死,别脏了你师尊的眼。”
这话轻描淡写,却比刀剑更剜心。
青澜浑身剧颤,魔纹从额角蔓至颈侧,嗓音嘶哑:“你到底想怎样?!”
“想怎样?”清虚踱步上前,暮色在他青袍上流淌,“教你个道理——”
他忽然并指如剑,直刺灼璃眉心!
这一下来得太快,太刁。饶是灼璃全神戒备,仍慢了半拍。狐火刚腾起,那指尖已触及她肌肤——
“滚开!”
青澜竟合身扑上,用脊背硬生生扛下这一击!
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少年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软软倒进灼璃怀里。魔气不受控地外溢,将他半张脸衬得青黑交错。
清虚收指负手,语气平淡:“看,就算你要杀她,他也会替你挡刀。”
灼璃抱住怀里不断抽搐的少年,牙关咬得咯咯响:“真人非要如此相逼?”
“逼?”清虚仰头看渐暗的天色,“小狐狸,你当他这魔种是地里白菜,浇浇水就能自个儿枯萎?今日不断,来日他便要用这副‘舍身护你’的架势,屠尽每一个靠近你的人——包括你那被困玄狼族的小徒弟胡月。”
怀中的青澜猛地一颤。
灼璃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掌心下寸寸冻结。
“胡月……”少年涣散的金瞳渐渐聚焦,声音低得像自语,“她是因为替我传讯才……”
清虚冷笑:“现在才想明白?可惜啊,那丫头现在八成正在狼窝里唱铁窗泪呢。”
话音未落,青澜忽然暴起!
不是扑向清虚,而是狠狠一拳砸向地面。黑雷裹着尘土炸开,草皮翻卷如浪。
“够了!”他摇摇晃晃站直,抹去唇边血渍,金瞳亮得骇人,“老杂毛,你不就是要我这条命?拿去——”
他竟主动散开护体魔气,将丹田要害完全暴露!
“但有两个条件。”少年盯着清虚,每个字都砸得掷地有声,“一,救胡月。二……”
他侧头看向灼璃,眼神软了一瞬,“别让她看见。”
暮色彻底吞没原野。远处传来玄狼族搜寻的号角声,一声比一声近。
清虚真人静立风中,衣袂翻飞如旗。
他看看引颈就戮的青澜,又看看面无人色的灼璃,忽然长长叹了口气。
“第四课。”老者袖中滑出那柄木剑,剑尖却转向西北——玄狼族营地的方向,“这世上最毒的蛊,叫‘情’字。”
剑风掠过青澜衣角,削下一片布料。
“你的命,老夫暂时不收。”清虚转身,木剑遥指狼嚎传来之处,“留着——去把那个替你顶缸的傻丫头捞出来。”
青澜愣住。
灼璃猝然抬头:“真人何意?”
“字面意思。”清虚足尖一点,人已踏风而起,“要么他现在去狼窝里杀个三进三出证明自己还有救,要么——”
话音渐远,余韵却冷厉如刀。
“老夫亲自送你们师徒三人团聚。”
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青澜仍维持着敞露丹田的姿势,僵如石雕。直到灼璃伸手,轻轻将他衣襟拢好。
“听见了?”她声音发哑,指尖却稳,“想死,也得先把我徒弟救回来。”
少年低头看她。很久,很久。
忽然扯唇一笑,魔纹在夜色里泛着幽光。
“行。”他转身面向西北,寂灭魔雷在掌心重新凝聚,“正好——小爷的酱肘子不能白喂。”
夜风卷起焦土气息。
而更高处的云层中,一点暗红微光悄然闪烁,映出虚影唇边玩味的弧度。
猎场已开,赌注……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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