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屉终于缓缓转过身,垂眸,如同俯瞰尘埃般,看着跪伏在地、因剧烈哭泣而全身颤抖不已的凉子。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动容、怜悯或是同情,反而那线条完美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嗤笑的、冰冷彻骨的弧度。
那弧度不像是天空中的弯月,反倒更像是深渊边的裂痕。
「なんでも?」
(任何事?)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玩味和深入骨髓的漠然:
「お前の命や魂に、俺にとって一体どんな価値があるというのだ?」
(你的生命和灵魂,对我而言,又有什么价值?)
凉子的心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攥紧,狠狠捏碎,沉入了冰冷绝望的无底深渊。
是啊……是啊……她早该知道……是如此的……
于是,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再次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但神渡准接下来的话,却又像是一根极其微弱的蛛丝,在她彻底坠落前,悬住了她。
「…やめろ。」
(……罢了。)
他仿佛忽然觉得有些无聊,又或是这卑微到极致的祈求,恰好极其偶然地触碰了他某根难以言喻的、近乎恶趣味的神经:
「一人の凡人の生死を探ることなど、些事にもならない。」
(探查一个凡人的生死,倒也不费什么事。)
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未指向任何具体方位,只是掌心虚悬于空中。
他闭上那双总是映照着世间沧桑,变量轮转,命运翻覆的双眼,仿佛深呼吸了一下,又缓缓地……睁开了左眼。
嗡——!!!!
霎时间,他左眼的瞳孔深处,仿佛不再是人类的眼眸,而是化为了一个微缩的、不断翻涌着深紫色欲望的漩涡——那是原罪之地那永不停歇的天空,欲望之海的倒影!
一丝极其微弱、却蕴含【窥探欲·Libido Scrutandi】本质的暗紫色能量,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自那漩涡中悄然探出,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周遭的无形空间之中。
这并非视觉上的观察,而是直接对世界底层信息、对过往痕迹、对生命存在本质的一种强制检索!
水野千鹤(みずの ちづる)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存在,自两年前那个失踪的节点开始,直到此时此刻,经历的一切以及通向的终点,在这位原罪君王动用【窥探欲·Libido Scrutandi】的权能下,几乎无所遁形。
时间仿佛凝固了数秒。
终于,世屉那总是古井无波的眉头,几不可查地、极其细微地微微蹙起了一个几乎不存在的弧度,随即又迅速松开,平复如初。
快得让死死盯着他的凉子几乎以为那是自己过度紧张而产生的错觉。
片刻后,他虚悬的右手自然垂下,左眼中那恐怖的深紫色漩涡也悄然隐去,恢复成深邃的黑色。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落回地上几乎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停止呼吸的凉子身上。
他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万年不变的淡漠,如同覆盖着永冻冰层的湖面,让人完全无法从他脸上读出任何一丝一毫的信息,无论是好是坏。
「水野千鹤……」
(水野千鹤……)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稳无波,如同在念诵一个陌生的名字。
「——!!」
凉子猛地抬起头,心脏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破胸腔跳出喉咙。
她眼睛瞪大到极致,死死地、不敢有丝毫眨眼地盯住他那张薄唇,等待着那即将落下、决定水野千鹤,以及她的姐姐,水野凉子的最终命运的判决。
是生?还是死?请告诉我!
请……告诉我……恳求您……!!
然而,世屉却没有立刻说出那个简单的答案。
他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嘲弄意味的深邃目光,静静地看着她。
仿佛在欣赏她此刻极致痛苦与期待交织的脆弱模样。
悬念于此刻,于空气中缓缓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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