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沈璃疏曾以为,是地牢里那无边无际的冰冷,是十指连心被寸寸碾碎的剧痛,是被灌下毒酒时,喉管灼烧、五脏翻搅的苦楚。
可当她真正“死”去时,才发现,那是一种极致的、安宁的黑暗。没有痛,没有恨,没有那个男人冰冷的眼神,也没有庶妹得意的嘴脸。意识仿佛化作一缕青烟,飘散在虚无之中,前尘往事,皆可作古。
若能就此长眠,倒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然而,她不甘心。
那份不甘,像一根最坚韧的蛛丝,顽强地,牵引着她那缕即将消散的魂魄,不让其坠入真正的轮回。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要亲眼看着,那些人,是如何在失去她之后,追悔莫及,为她疯魔。她要让他们明白,他们亲手抛弃的,究竟是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百年。
黑暗的尽头,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紧接着,一阵排山倒海的剧痛,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将她涣散的意识,重新拉扯回那具早已残破不堪的身体里!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她的喉咙深处挤出。
痛!
比地牢里任何一种酷刑,都还要痛上千倍万倍!
“假死丹”的药力,正在与她体内“牵机”的残毒,进行着一场最原始、最野蛮的厮杀。两种霸道的药性,在她的经脉中疯狂地冲撞,仿佛有两头远古凶兽,在撕咬着她的五脏六腑。冰与火,生与死,在她的体内,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平衡。
她的身体,时而冷如玄冰,时而又热如烙铁。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从头顶传来,仿佛要将这天地都劈开。
紧接着,是冰冷的、带着泥土腥气的雨水,从上方渗透下来,浇在她的脸上,让她混沌的神智,清醒了一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驱动着那双早已血肉模糊、几乎没了知觉的手,向上,疯狂地抓刨着!
湿冷的泥土,混杂着碎石和不知名的草根,磨损着她本就翻卷的皮肉,可她感觉不到痛,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出去!她要出去!
“哗啦——!”
终于,在一道惨白的、划破天际的闪电照耀下,一只苍白而消瘦的手,猛地,从一座新堆的、简陋的坟蟊里,破土而出!
紧接着,是另一只手,然后,是头,是身体……
“咳……咳咳咳!”
当第一口冰冷而新鲜的空气,涌入肺中时,沈璃疏趴在泥泞的地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她贪婪地呼吸着,雨水混杂着泥土,灌入她的口鼻,呛得她涕泪横流,却也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她艰难地,撑起身子,环顾四周。
这是一片,真正的死亡之地。
乱葬岗。
东倒西歪的、连名字都没有的墓碑,随意堆砌的土坟,甚至还有一些未来得及掩埋、在雨水的冲刷下,露出了森森白骨的残破草席。空气中,弥漫着死亡与腐烂的恶臭,与大雨带来的清新泥土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这里,就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为她挑选的,最后的归宿。
“呵呵……呵呵呵呵……”
她看着这一切,忽然,低声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嘶哑,难听,如同夜枭的悲鸣,在这电闪雷鸣的雨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她笑着,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混合着雨水,从她脏污的脸颊上,滚滚滑落。
她在哭。
却不是为了自己。
而是为了那个,天真地以为,只要倾尽所有,就能换来一份真心的,蠢得无可救药的……凛王妃,沈璃疏。
从今夜起,她死了。
死在了这场瓢泼的、仿佛要洗刷世间一切肮脏的大雨里。
而活下来的,将不再是她。
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只为复仇而生的……恶鬼。
她挣扎着站起身,辨认了一下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京城的方向走去。
“假死丹”的药力,还在她的体内残留。她的容貌,因为这场以毒攻毒的淬炼,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肤色,比以往更加苍白,眼角眉梢,褪去了曾经的温婉柔和,多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凌厉和清冷。若是再换上不同的衣着和发髻,即便是最熟悉的人,乍看之下,也未必能将她与那个“已死”的凛王妃,联系在一起。
这,正是她需要的。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她身上,最后一点属于“沈璃疏”的气息,都彻底冲刷干净。
她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地跋涉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牵动着四肢百骸的剧痛。可她的眼神,却异常的坚定。
她记得,母亲在世时,曾为她,在京郊,置办下了一处最不起眼的产业——一间小小的、从不盈利的染坊。母亲说,女子立于世,总要为自己,留下一条不为人知的退路。那间染坊的管事,是母亲的陪嫁,也是这世上,她唯一还能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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