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温热、几乎能照出人影的稀薄米汤下肚,一股暖流缓缓注入冰冷的胃里,驱散了些许寒意和虚弱。二两靠在母亲王氏用干草和破布勉强垫高的床头,慢慢打量着这个他即将称之为“家”的地方,以及眼前的“家人”。
穿越的震撼和获得《医典》的激动渐渐平复,理智和观察力重新占据上风。生存是第一要务,而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首先必须彻底了解并融入这个家庭。这不仅是情感的需要,更是现实的必须。他们是他最初的立足点,也是他了解这个世界的窗口。
“慢点喝,锅里还有点儿。”王氏接过空碗,用手背擦了擦二两额头的虚汗,眼神里满是心疼和后怕,“真是吓死娘了,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娘可怎么活……”
说着,她的眼圈又红了。
“娘,我没事了。”二两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比刚才多了几分力气。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符合一个十三岁农家少年的模样,带着劫后余生的懵懂和依赖,“就是头还有点晕。”
“磕那么大个包,哪能好那么快。”王氏叹了口气,粗糙的手轻轻抚过二二两后脑勺肿胀的伤处,动作极其轻柔,“郎中说,能醒过来就是老天爷开恩了,得好好将养一阵子。你可别再瞎跑了,听见没?”
“嗯,听见了。”二两乖巧地点头。从原身零碎的记忆和眼前妇人的言行中,他能感受到深沉的母爱。这种情感质朴而强烈,让他这个异世的灵魂也为之动容。
“你爹和你哥姐去地里了,眼看快晌午了,也该回来了。”王氏站起身,“你再躺会儿,娘去把野菜收拾了,看能不能跟你爹商量着,今儿个晌午煮稠点儿。”
王氏端着空碗出去了,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土屋里安静下来。二两没有躺下,他需要尽快掌握信息。他忍着眩晕,更加仔细地观察周围。
屋子不大,约莫十几平米。墙壁是黄泥夯实的,不少地方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草秸。屋顶是茅草铺的,能看到几处缝隙透进光来,若是下雨,想必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家具寥寥无几:他身下这张硬板床,一张歪腿的破木桌,两个当凳子用的树墩,墙角一个盖着木板的破旧米缸,还有一个看起来是放碗筷的简陋木架,上面零零落落放着几个有缺口的陶碗和竹筷。
整个家当,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毫不为过。空气里弥漫着常年不散的土味、霉味和淡淡的草药味。
这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起点。一个位于社会最底层,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农户家庭。
他闭上眼睛,一方面继续休息,缓解脑震荡带来的不适,另一方面,则开始努力梳理、融合原身“二两”残留的记忆碎片,试图拼凑出这个家庭和这个世界的基本轮廓。
原身的记忆很模糊,像是蒙着一层纱。大部分是零碎的生活场景:跟着爹娘下地、和哥哥姐姐上山砍柴挖野菜、饿肚子、挨冻……信息有限,但足以勾勒出一个大概。
这个村子好像叫“陈家沟”,位于一个叫“大邺”的王朝的边境州府,土地贫瘠,赋税徭役繁重。家里一共有五口人:
父亲,陈老石:典型的庄稼汉,沉默寡言,性格憨厚老实,甚至有些懦弱,是家里的顶梁柱,但似乎撑得十分吃力。记忆里,他总是在田间地头忙碌,腰背因为常年的劳作有些佝偻。
母亲,王氏:刚才见过的妇人。性格坚韧,是家里的主心骨之一,操持家务,照顾孩子,还要帮忙做农活,岁月的风霜和生活的重担早早地刻在了她的脸上。
大哥,陈大石:今年十五岁,是家里主要的劳动力之一。性子有点像父亲,憨直,力气大,但脑筋不太活络,对弟弟妹妹还算照顾。原身记忆里,大哥没少因为他体弱而帮他干重活。
二姐,陈小丫:今年十二岁,比二两大一岁。性格怯懦胆小,平时话不多,总是默默地帮着母亲做家务,照顾弟弟(也就是原身)。因为是个女孩,在家中的地位似乎更加边缘。
他自己,陈二两:十三岁。因为出生时不足月,从小体弱多病,干不了太重的农活,性格也因此有些内向和自卑。这次就是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或者说想证明自己不是累赘,才冒险去采那株据说能卖钱的“止血草”,结果失足滚下山坡,一命呜呼,换成了他陈序。
理清了这些,二两(陈序)的心情复杂。这个家太穷了,穷到让人窒息。每一口食物都来之不易,每一次生病都可能是一场灾难。他现在的身份,是这个贫困家庭里最弱不禁风的一个,某种程度上确实是“累赘”。
但同时,他也感受到了记忆中那份属于家人的、笨拙而真挚的温暖。父亲沉默的关爱,母亲喋喋不休的牵挂,哥哥姐姐虽然自己也吃不饱,却还是会省下一口吃的给他这个病弱的弟弟。
这种在现代都市几乎已经淡忘的、基于血缘的原始羁绊,让他冰冷的心底生出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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