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岁末将至,工地上到处弥漫着辞旧迎新的喜庆气氛。指挥部决定举办一场规模空前的新年联欢会,既是庆祝过去一年取得的辉煌成就,也是犒劳辛苦了一年的全体建设者。消息传出,各个连队、部门都摩拳擦掌,准备拿出看家本领,在联欢会上一展风采。
食堂和工地学校联合起来,准备排演一个反映民工学习文化、改变命运的新节目,名字就叫《知识改变命运》。剧本是林教员主笔的,讲述了一个叫山花的女民工(原型明显借鉴了苏茉莉),如何在部队的帮助下,从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姑娘,通过学习成长为工地学校教员和后勤骨干的动人故事。
女主角“山花”的人选,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地落在了苏茉莉身上。
“茉莉,这个角色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林教员热情洋溢地说,“你有生活,有体验,感情真挚,一定能演好!”
桂兰婶子也拉着她的手:“闺女,这回可得好好演,让大家都看看,咱们学文化有多重要!”
胡彩霞这次倒是没说什么酸话,反而主动提出要演里面一个最初看不起山花、后来被感化的女配角色,还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肯定把她那股子刁蛮劲儿演出来!”
排练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茉莉虽然有过上台经验,但演戏还是头一遭,尤其是要演出人物内心的成长和转变,难度不小。她一遍遍地揣摩角色,对着镜子练习表情和台词,常常忙到深夜。
石墩儿依旧像影子一样,偶尔会在排练场外围出现,默默地看着。有一次,排练需要搬动一个沉重的道具柜子,他二话不说就走过来,轻松地扛起就走,放好后又悄无声息地退到阴影里。胡彩霞看着他的背影,难得地没有嘲讽,只是撇了撇嘴,低声对茉莉说:“这闷葫芦,倒是挺会来事。”
新年联欢会终于在万众期待中到来了!会场设在最大的工棚里,张灯结彩,人头攒动,比去年还要热闹几分。赵振国和指挥部领导悉数到场,坐在前排。
节目一个个上演,精彩纷呈,掌声不断。轮到《知识改变命运》时,幕布拉开,场景是熟悉的工地和简陋的教室。茉莉扮演的“山花”穿着打补丁的旧衣服,怯生生地坐在教室里,眼神里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和一丝自卑……
她完全沉浸在了角色里。演到山花因为不识字闹出笑话被嘲笑时,她的委屈和倔强让人心疼;演到她在部队同志(由林教员客串)鼓励下刻苦学习时,她的专注和坚韧让人动容;演到她终于能流畅地读信、写字,成为夜校教员时,她的自信和喜悦感染了全场!
尤其是最后一段独白,山花站在舞台上,望着台下,眼含热泪,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是知识,让我睁开了看世界的眼睛!是部队,给了我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不再是那个只会围着锅台转的山花,我是新中国的建设者,我有能力创造更美好的未来!”
这段发自肺腑的演出,引起了台下无数民工的强烈共鸣!许多人都红着眼圈,用力地鼓掌。就连前排的赵振国,看着台上那个光芒四射、情感充沛的姑娘,冷峻的脸上也露出了极为罕见的、清晰的动容神色。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握紧。
节目获得了空前的成功!谢幕时,掌声经久不息。
联欢会最后,照例是评奖环节。当主持人宣布“最佳节目奖——《知识改变命运》,工地学校、指挥部食堂联合选送”时,食堂和学校区域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还有,”主持人笑着,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会场,“经评委会一致通过,授予‘山花’的扮演者,苏茉莉同志——‘最佳女主角’称号!”
“最佳女主角”!
这个略带“洋气”的奖项名称,让全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最佳女主角!实至名归!”
“茉莉!好样的!”
茉莉站在台上,怀里抱着“最佳节目”的奖状,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用红绸带系着的、写着“最佳女主角”的硬纸牌,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脸颊因为激动和羞涩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赵振国作为最高首长,上台为获奖单位和个人颁奖。当他走到茉莉面前时,脚步微微停顿。他将“最佳女主角”的奖品——一个崭新的、印着红双喜字的搪瓷盆和一本书递到茉莉手中。
他的目光深邃,落在她因演出而格外明亮的眼眸和那张娇艳动人的脸上,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和:“演得很好。这个‘山花’,很有力量。”
只这一句简短的肯定,让茉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填满了,胀鼓鼓,暖洋洋,几乎要溢出眼眶。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谢谢团长!我会继续努力!”
台下,胡彩霞看着台上光彩照人的茉莉和站在她面前、神情温和的赵振国,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也跟着用力鼓起掌来。而人群最后方的阴影里,石墩儿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然后转身,悄然离开了喧闹的会场。
联欢会在《歌唱祖国》的大合唱中落下帷幕。这一夜,苏茉莉无疑是整个工地最耀眼的明星。“最佳女主角”的称号,随着新年的钟声,传遍了工地的每一个角落。
这个新年,因为成功的演出和这份沉甸甸的荣誉,在茉莉的生命中,留下了最为璀璨夺目的一笔。她知道,自己的人生舞台,已经随着知识的翅膀和努力的汗水,变得越来越宽广,而那个一直默默关注她、支持她的人,似乎也离她越来越近。新年的钟声,敲响的不仅是岁月的更迭,更是她对未来无限的憧憬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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