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刚过,遥亭行营的号角便撕裂了塞北清寒的晨雾。
沉重的辕门轧轧开启,御营护军铁灰色的甲胄在熹微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胤禑裹紧了身上的石青缎面薄棉袍,昨夜开始,不知怎的喉咙开始火烧火燎的干涩,晨起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伺候的人丝毫不敢怠慢,开拔在即,翠喜手忙脚乱的找出一件薄棉袍给他套上。
青禾递上一个巴掌大的素面锡壶,壶嘴还氤氲着热气:“主子润润嗓子,薄荷甘草茶,最是清咽利喉。”
他含了一口,微苦带甘的暖流滑过喉管,稍稍压下了那份不适。
车驾缓缓启动,碾过驿道上的辙痕,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
遥亭短暂驻跸三日后,更艰苦的北行开始了。
二十八日,圣驾驻跸两间房。
所谓两间房,不过是燕山余脉褶皱里一处略宽敞些的山坳。
驿道旁依着山势,稀稀拉拉建了几排土坯房舍,供过往官差歇脚。大队人马涌来,这弹丸之地立时显得捉襟见肘。
胤禑的住处被临时安置在一处背风的老旧驿站厢房里。墙皮斑驳,窗纸破了几处,冷风便寻隙钻入,带着山野特有的凛冽湿气。
“这地方…可真够‘两间’的。”张保搓着手,忙着指挥小太监们抬进箱笼,又用油布去堵窗户的破洞。
屋角一只缺了腿的陶盆权充火盆,燃着些半湿的松枝,噼啪作响,烟气呛人。
青禾顾不得安置自己的东西,先伺候胤禑在铺了厚厚毛毡的土炕上歇下。
炕烧得并不热乎,带着一股潮气。她取出备好的艾绒,点燃了在屋内小心熏着,驱散霉味,又拿温热的布巾替胤禑敷在额头上。
“主子且忍耐些,过了这段山路就好了。”她声音轻柔,手上的动作却麻利。
晚膳是驿站凑合出来的,黄米饽饽硬得像石子,羊肉汤也带着一股子膻腥气。
胤禑勉强用了小半碗汤,喉咙便哽得难受,推开不吃了。
青禾默默记下,夜里用小炭炉煨了一小罐百合莲子羹,看着他勉强喝了几口才放心。
二十九日,大部队到了鞍子岭。
两间房出来翻过一道陡峭的山梁,便是鞍子岭。
地势如其名,像一副巨大的马鞍横亘在前路。山风更烈,吹得旌旗猎猎作响,卷起的沙尘打在车篷上,沙沙如雨。
胤禑坐在车中,只觉得颠簸得骨头都要散架,胃里翻江倒海。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他看到路旁嶙峋的山石和稀疏的松柏在灰蒙蒙的天色下飞速倒退。
驻跸之处选在岭下一处稍平缓的谷地。营帐密密麻麻扎起来,像一片突然长出的灰白色蘑菇。
帐篷倒是比昨日驿站略好些,但依旧简陋。帐内阴冷,地面铺了毡毯也挡不住地下的寒气往上钻。
王进善带着小太监们忙着生起铜火盆,又在外帐多挂了一层厚毡帘挡风。
“主子,试试这个。”青禾端来一个小巧的紫砂杯,里面是浅褐色的汤水,“刚在伙夫营那儿寻了点新鲜的黄芩嫩芽,配着陈皮和甘草煮的,清火开胃。”
胤禑接过来,一股清苦微甘的气息钻入鼻腔,喝下去,那烦恶的感觉似乎真的消减了几分。
他哑着嗓子问:“青禾,你这方子,宫里似乎没见过。”
青禾垂着眼帘,用银簪拨了拨火盆里的炭:“是奴婢家乡的土法子,不值什么。主子觉得受用就好。”
帐外风声呜咽,胤禑靠在铺了厚厚皮褥的简易行军榻上,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马嘶人语,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三十日,终于踏入了喀喇河屯的地界。
地势渐趋开阔,武烈河奔腾的涛声由远及近,带来湿润的水汽。
连日舟车劳顿加上水土不服,胤禑终究是撑不住了。喉咙已经哑得说不出话,头也昏沉沉的,勉强骑在马上,只觉得眼前的景物都在晃动。
康熙的御辇在前,皇子们皆需随扈左右,他强打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当夜,驻跸在河屯一处有围墙的旧官署。
房子比前两日的条件好些,但依旧弥漫着久无人居的尘土气。
胤禑被扶进一间还算齐整的厢房,几乎是瘫坐在椅子上。
青禾脸色凝重,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有些微烫。她立刻翻出药箱,取出一小包磨得极细的药粉,用温热的黄酒化开。
“主子,这是清瘟解秽散,您得服下去。”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胤禑皱着眉喝下那苦涩的药汁。
青禾又用温水浸湿帕子,一遍遍替他擦拭额头和脖颈。
王进善在门外低声询问:“主子可要传太医?”青禾隔着门帘应道:“进善,主子只是劳累加水土不服,我先伺候着,若过两个时辰不见好,再请太医吧。”她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沉稳。
胤禑昏昏沉沉地睡去,只觉额上清凉的帕子不时更换,身边一直有人守着。
当御驾缓缓停靠在热河行宫前时,已是五月初一的中午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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