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去公司,也没回家。
我就坐在那辆迈巴赫里,从天黑,坐到天亮。
我用手机,颤抖着搜了《刑法》第三百八十九条。
行贿罪。
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情节较轻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五年。
我掰着手指头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五年,就是一千八百二十五天。
太漫长了。
漫长得像一个见不到底的黑洞。
王律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告诉我,有人愿意替我把这事儿扛了,开价八位数,保证做得天衣无缝。
也有道上的朋友传话,说花点钱上下打点,找找关系,兴许能判得轻点。
我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突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进去的吗?
因为行贿。
现在再花钱找人顶罪,花钱托关系,这不是在同一个坑里,把自己埋得更深一点吗?
再被查出来,可能就不是五年了。
我摆了摆手,对着空气,也对着电话那头的王律。
“不用了。”
“我自己去。”
我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次,不是钱的问题。
就像和珅,他富可敌国,钱比皇帝都多,可最后呢?还不是得进去蹲着。
到了一定的高度,钱就不是万能的了,它甚至会变成催命符。
这是站队的问题。
是我这种刚学会走路的,一脚踩进了巨人的战场,被一脚踩死,人家甚至都没低头看一眼的问题。
我挂了电话,把车开回家。
最终,我因行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
让我意外的是,只判了一年,至于什么原因判轻了我不知道,总之肯定还是有原因的。
宣判那天,我异常平静。
当法官敲下法槌的那一刻,我甚至感觉到了 一丝解脱。
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终于,这只悬在头顶的靴子,落下来了。
我脱下身上那身几十万的阿玛尼,换上了蓝白相间的囚服。
那布料,粗糙得像砂纸,磨得皮肤生疼。
我被剃了头,冰冷的推子贴着头皮滑过,带走了一头的烦恼丝,也带走了我所有的身份和光环。
随着那扇沉重的、刻着“新生”二字的大铁门在我身后“哐当”一声关上。
我,礼铁祝,亿万富翁的身份,瞬间归零。
在这里,钱,屁用没有。
我被分到了一个十二人的监室。
一股浓郁的、难以形容的味道,像一堵墙一样拍在我脸上。
是汗味,是没洗干净的脚臭味,是廉价消毒水味,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属于绝望和压抑的霉味。
这味道,让我时刻保持着清醒,提醒着我,我身在何处。
同监室的,有因为偷电瓶车进来的,有因为喝多了打架斗殴进来的,还有一个因为在网上跟人对喷,线下把人打成轻伤的“键盘侠”。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我成了这个小世界里的异类。
在这里,我学会了很多新东西。
学会了蹲在地上吃饭,因为只有老大才有资格坐在床板上。
学会了把被子叠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块,边角必须像刀切过一样整齐。
学会了每天早上五点半准时起床,晚上九点准时熄灯。
学会了在别人洗漱的时候,安静地站在一边等着,因为水龙头只有一个。
开饭的时候,是我最受折磨的时刻。
饭菜是用一个大铁桶推过来的,今天的菜,是白菜炖土豆。
清汤寡水,上面飘着几颗油星,偶尔能看见一两片薄如蝉翼的肉。
就为了那几片肉,所有人都会像疯了一样,伸长了脖子,用勺子在桶里疯狂地搅和,希望能有好运气。
我分到了一碗,还有一个冰凉的窝窝头。
我蹲在角落里,看着碗里那坨被炖得烂糊的白菜和土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第一次吃的时候,刚咽下去一口,就差点吐出来。
后来,饿极了。
我把那个比石头还硬的窝窝头,一点点掰开,蘸着那温吞的、带着一股子铁锈味的菜汤,一口,一口,机械地咽下去。
我尝到的,是悔恨的味道。
这饭,比我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松露鱼子酱,都“硌牙”。
每一口,都硌着我的良心。
它提醒着我,我当初为了拿下那块地,在酒桌上是怎么像条狗一样,对着那些油腻的嘴脸摇尾乞怜。
它提醒着我,我是怎么亲手把那装着现金的信封,塞到别人手里。
它提醒着我,我爹临死前跟我说的话:“儿啊,咱可以穷,但不能没良心。”
我把良心,换成了钱。
现在,老天爷又让我用自由,把这顿饭给换了回来。
公平。
真他妈的公平。
一个脸上带疤的狱友,是这个监室的老大,他凑过来,用胳膊肘捅了捅我。
“哥们儿,你犯啥事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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