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出通道的阴影,林逸便觉眼前的光线骤然变亮 —— 并非人间的日光,而是无数鬼火灯笼交织的幽光,淡绿、惨红、幽蓝的光芒在空气中浮动,将整片区域染成诡谲的色彩。此前狭窄的通道仿佛是界碑,一步之隔,便是截然不同的天地:数十间低矮的木屋沿青石板路蜿蜒铺开,木屋皆由发黑的阴木搭建,板壁缝隙中渗出粘稠的黑液,如同凝固的血;屋顶悬挂的幌子用阴丝编织,上面绣着 “换魂灯”“渡厄符”“妖丹散”“水魂鱼干” 等字样,字迹泛着磷光,随风飘动时若隐若现,像是活物在蠕动。
灯笼里的鬼火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有生命般上下摇曳,将行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有的影子甚至与本体脱节,在地面上缓慢爬行,细看之下,那些脱节的影子竟是被束缚的 “散魂”,是鬼市中常见的 “附赠品”。空气中的气味比通道内更复杂,除了檀香、腐臭与药草味,还多了一股焦糊味 —— 那是 “焚心草” 燃烧的味道,与之前书生鬼提及的红衣女子关联,林逸心中一凛,下意识握紧了怀中的引仙令。
“新来的?”
一道沙哑如砂纸摩擦的声音突然从左侧传来,林逸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皂色短打的男子拦在身前。男子身材高瘦,周身裹着淡淡的阴气,最显眼的是他脸上的青铜面具,面具铸造着狰狞的鬼面纹路,眼窝处是空的,只有两团淡绿色的鬼火在其中跳动,看不清真实面容;他手中握着一根黑色的短棍,棍身刻着 “巡市” 二字,显然是鬼市的巡守者。
雪团从林逸怀中探出头,对着男子低吼,毛发竖起,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 它能察觉到男子身上除了阴气,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气,像是刚处置过违例者。
男子的目光扫过林逸的衣着、手中的斩妖剑,最后落在他怀中的灵珠上,面具下的鬼火微微晃动:“初来鬼市,先懂规矩。第一条,不抢不骗 —— 凡在此地交易,需双方自愿,若强抢、欺诈,无论是人是鬼是妖,皆交由夜游神处置;第二条,交易通用银钱与鬼钞,人间银钱需先到‘阴钞铺’兑换,鬼钞由地府发行,伪造者按‘盗地府财’论处;第三条,子时前必须离开鬼市核心区,逾期未走者,若无人担保,需留在此地做三年伥鬼,为巡守者引路。”
每说一条,男子手中的短棍便在青石板上顿一下,地面的阴苔被震得泛起荧光,仿佛在佐证规矩的威严。林逸注意到,周围路过的行人听到 “夜游神” 三字时,都下意识加快了脚步,有的甚至低头绕开,连眼神都不敢往高台方向瞟,显然对这位鬼市管理者极为敬畏。
“晚辈林逸,由燕赤霞前辈引荐而来。” 林逸没有多言,从怀中取出引仙令,递到男子面前。令牌上的剑纹在鬼火映照下泛着白光,与男子身上的阴气形成鲜明对比。
男子的鬼火骤然一缩,握着短棍的手明显顿了一下,语气中的生硬少了几分,多了一丝忌惮:“原来是剑仙引荐之人,失敬。” 他侧身让开道路,短棍指向不远处的青石板路,“持此令可在鬼市随意走动,阴钞铺、交易区、情报阁皆可去,唯有北侧的‘焚心台’与‘禁区’需夜游神许可。”
他顿了顿,鬼火再次晃动,像是在斟酌措辞:“还有一事提醒 —— 近期鬼市不太平,有红衣女子在焚心台附近出没,据说持有‘火属性灵物’,不少妖邪盯着她,你若要找灵珠,需多加小心。另外,子时关闭的是核心区,若想留宿,可去南侧的‘休憩坊’,那里有夜游神的印记,妖邪不敢闹事。”
林逸点头致谢,将引仙令收回怀中。男子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另一处路口,短棍在地面划过,留下一道淡淡的阴痕,像是在标记路径。
林逸抱着雪团,沿着青石板路缓缓前行。两侧的木屋前,摊主们各显神通:靠南的一家摊位前,坐着一位身着寿衣的老鬼,面前摆着数十盏巴掌大小的 “换魂灯”,灯芯是淡蓝色的 “魂火”,老鬼用沙哑的声音招揽:“换魂灯,换魂灯!能换三日阳寿,也能换亡者残念,只需五十鬼钞一盏!” 说着,他拿起一盏灯,对着路过的渔人鬼一晃,灯中竟映出渔人鬼生前妻子的残影,渔人鬼顿时驻足,眼中满是渴望。
斜对面的摊位则卖 “妖丹散”,摊主是个长着三只眼睛的妖修,身前的琉璃瓶里装着暗红色的粉末,他对着过往的狐妖笑道:“新鲜的狼妖丹磨的散,能助你突破化形瓶颈,只需一百银钱,或一颗‘水魂珠’!” 林逸注意到,他的第三只眼睛始终盯着行人的灵脉处,像是在判断对方是否有值钱的东西。
更远处,还有算卦的鬼师,面前摆着一块黑色的 “卜魂板”,板上刻着鬼文,他对着路过的书生鬼掐指算道:“阁下近日有血光之灾,需买我一张‘渡厄符’,可保你躲过阴差追捕,只需三十鬼钞!” 书生鬼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掏钱买了符,可见鬼市中也有不少欺瞒,只是不敢明目张胆,需用 “算卦”“自愿” 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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