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沅在顾家别墅的第三个清晨,是被咖啡机的嗡鸣声惊醒的。
储物间改成的佣人房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小通风口对着后花园,凌晨五点的天还黑着,通风口漏进来的冷风吹得她裹紧了薄被。昨晚整理顾沉舟的书房到半夜,书架最底层积了层薄灰,她跪着擦了两个小时,膝盖上的淤青又肿了些,一弯腿就疼。
手机在枕头边震了一下,是父亲苏建国发来的短信:“梅梅今天透析,医生说指标不太好,你要是忙,我让护工陪她去。”
苏清沅盯着屏幕,指尖在 “指标不太好” 几个字上反复摩挲。她想回 “我陪妈去”,可想起顾沉舟昨晚临走前的话 ——“明早六点,把现磨咖啡送到我卧室,温度必须是 65℃,差一度都不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给父亲转了两千块(昨天顾忠偷偷塞给她的生活费,说是 “顾家给佣人的补贴”),只回了三个字:“别担心。”
厨房在别墅一楼西侧,比她住的储物间大两倍,嵌入式咖啡机闪着冷光。苏清沅按顾沉舟的要求磨豆、萃取,温度计放在杯口,盯着刻度一点点升到 65℃。蒸汽在杯壁凝成水珠,像她昨晚没敢掉的眼泪 —— 母亲透析指标不好,父亲瘫痪在床,而她困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连陪母亲去医院的资格都没有。
“清沅小姐。”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苏清沅吓了一跳,咖啡差点洒出来。回头看见顾忠端着个白瓷盘,上面放着两个三明治,老人穿着熨得平整的管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却比别墅里的水晶灯还暖。
“顾伯,您怎么起这么早?” 苏清沅慌忙把咖啡倒进骨瓷杯,杯壁上印着顾氏集团的 logo,冷得硌手。
顾忠把三明治放在餐桌上,轻轻推到她面前:“先生没说不让你吃早饭。这是我刚烤的,夹了点生菜,你垫垫肚子。” 他顿了顿,又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塞到她手里,“这里面有三千块,你妈透析要是需要用钱,别跟先生开口,跟我说。”
苏清沅捏着信封,厚度刚好能盖住掌心的薄茧。信封上还带着顾忠袖口的温度,暖得她鼻子发酸。她想拒绝,却听见顾忠小声说:“拿着吧,这不是先生的钱,是我自己的积蓄。你妈那边要是有情况,随时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
通风口的风吹进来,带着后花园的桂花香。苏清沅咬着三明治,眼泪终于忍不住掉在餐盘里。她想起三年前小远走的时候,顾忠也去医院看过他们,给小远带了个蓝色的布偶,说 “这是我孙女小时候玩的,小远要是喜欢,就送给她”。后来她才知道,顾忠的孙女在五岁那年夭折了,和小远一样,也是因为肺炎。
“对了,清沅小姐,” 顾忠突然说,眼神往楼梯口瞟了瞟,“昨天先生让你整理书房,你有没有看到一张小孩画的蜡笔画?蓝色的海浪,右下角有个火柴人。”
苏清沅心里一紧。她想起那张画 —— 前天顾沉舟把它扔在书房地板上,被咖啡泼了大半,蓝色的海浪晕成脏灰色。她本想捡回来,可顾沉舟说 “这种垃圾,扔了吧”,最后是顾忠说 “我来处理”,把画收走了。
“看到了,被咖啡泼了……” 苏清沅声音发颤,“顾伯,那画……”
“我藏起来了。” 顾忠压低声音,指了指书房的方向,“就在书房的通风口里面,我用塑料袋裹了三层,咖啡渍没渗进去多少。你要是想拿回来,等先生不在家的时候,我帮你取。”
苏清沅猛地抬头,眼里的泪还没干。她没想到,那张被顾沉舟当成 “垃圾” 的画,会被顾忠小心翼翼地藏在通风口 —— 那是小远留给她唯一的念想,是她答应带小远看海的承诺,也是她在这座冷宫里唯一的光。
“顾伯,谢谢您……” 她想说的话有很多,最后却只凝成这一句,声音轻得像风。
顾忠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往楼梯口走:“快把咖啡送上去吧,先生该醒了。记住,在先生面前,别提画的事,也别提你妈的事,他…… 不太喜欢听这些。”
苏清沅端着咖啡,一步步走上旋转楼梯。大理石台阶凉得硌脚,像顾沉舟看她时的眼神。走到二楼卧室门口,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顾沉舟坐在床边,穿着丝质睡衣,头发有些凌乱,却没见半点冷意。他伸手接过咖啡,指尖碰到杯壁,眉头突然皱起来:“温度低了。”
苏清沅心里一慌,连忙说:“我用温度计测了,是 65℃,没低……”
“我说低了就是低了。” 顾沉舟打断她,把咖啡放在床头柜上,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连杯咖啡都煮不好,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瞬间涌进来,照在他身上,却没暖到苏清沅半分。她看见顾沉舟从抽屉里拿出份文件,扔在她面前的地毯上 —— 是城中村的拆迁通知书,封面上印着顾氏集团的红色印章,最上面一行字刺眼得很:“强制拆迁日期:2015 年 12 月 31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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