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的雪来得猝不及防。清晨推开顾家别墅后门时,苏清沅的睫毛上落了层细雪,指尖触到门把的瞬间,冻得发麻 —— 她揣着顾忠昨晚塞给她的纸条,地址写着 “城西旧建材仓库,第三排货架左数第五个箱子”,下面还压着半张泛黄的仓库钥匙。
“早点回来,先生今早要去集团开会,查岗不会太严。” 顾忠凌晨在厨房热牛奶时,趁她收拾碗碟,把钥匙和纸条塞到她围裙口袋里,声音压得极低,“箱子里的东西…… 或许能帮到你父亲。”
苏清沅攥紧钥匙,二手电动车的车座积了层薄雪,她擦了擦,跨上去往城西骑。雪粒子打在脸上,比前几日的雨更冷,她却没觉得难熬 —— 昨晚把顾忠给的钱缴了母亲的透析费,护士说 “周阿姨今天可以正常透析了”,那声音像团暖火,焐着她的胸口。
城西旧仓库在郊区,离顾家有四十多分钟的路程。等她赶到时,仓库铁门上的锈迹结了层白霜,钥匙插进锁孔时,冻得发涩的锁芯 “咔嗒” 响了好几声才打开。
仓库里弥漫着灰尘和霉味,光线昏暗,只有高处的气窗透进一点雪天的微光。苏清沅按纸条上的指引,找到第三排货架,左数第五个箱子被压在一堆旧水泥袋下面,上面落满了灰。
她搬开水泥袋,箱子上的封条已经开裂,打开的瞬间,一股陈年的纸张味扑面而来 —— 里面装的全是顾氏建筑分公司的旧文件,最上面放着一本黑色封皮的施工日志,封面上写着 “2012 年城东工地”,正是父亲苏建国当年干活的工地。
苏清沅的心跳突然加快,她小心翼翼地翻开日志,泛黄的纸页上,用蓝黑墨水记录着每天的施工情况。翻到 6 月 18 日那页 —— 就是父亲从脚手架上摔下来的那天,日志里写着 “scaffolding (脚手架) 连接处松动,苏建国坠落,送医后诊断为右腿粉碎性骨折”,下面还附着一行小字:“已报安全科,建议赔偿 15 万元,待顾总审批”。
再往后翻,7 月 5 日的记录被划掉了大半,只剩下 “赔偿金额调整为 5 万元,苏建国签字确认”,签名处的字迹歪歪扭扭,根本不是父亲的笔迹 —— 苏建国没读过多少书,前名总是把 “苏” 字的草字头写得特别大,而这里的 “苏” 字,笔画工整得不像他写的。
“是假的……” 苏清沅的指尖抚过那行假签名,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纸页上,晕开一小片墨痕。她想起父亲说过,当年包工头把五万块塞给他时,说 “你要是不接,以后连这五万都拿不到”,父亲怕家里断了收入,只能咬着牙接了钱,连张像样的收据都没拿到。
原来从一开始,赔偿金额就被改了,签名也是假的。
她继续往下翻,在日志最后几页,发现了一张夹在里面的照片 —— 照片上是几个穿着工装的工人,站在脚手架下,中间那个戴安全帽的男人,是父亲苏建国,他旁边站着个年轻的技术员,胸前挂着工牌,上面写着 “顾氏建筑,李明”。
苏清沅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夹进施工日志,又把日志放进随身的布袋里。她刚要合上箱子,突然听到仓库门口传来脚步声,伴随着男人的咳嗽声。
“谁在里面?”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苏清沅吓得屏住呼吸,躲到货架后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从货架的缝隙里看过去,是个穿着旧棉袄的老人,手里拿着扫帚,头发和眉毛上都沾了雪。老人扫了眼地上的箱子,叹了口气:“又是来翻旧文件的?顾氏这些年欠的债,哪是几页纸能算清的。”
苏清沅愣了一下,慢慢从货架后走出来:“大爷,您…… 您是这里的管理员吗?”
老人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同情:“我是顾氏的老员工,当年城东工地的安全员,姓李。你是苏建国的女儿吧?”
苏清沅猛地抬头:“您认识我爸?”
“怎么不认识,” 李大爷蹲下来,摸了摸箱子里的文件,“你爸当年是工地上最肯干的,那天脚手架松动,本来该是我去检查的,结果我家里有事请了假,让那个新来的技术员去,就出了事。后来顾总把赔偿改了,我去跟他理论,被开除了,只能来这里看仓库。”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苏清沅:“这是当年的安全检查记录,上面有我和那个技术员的签字,能证明脚手架早就有问题,顾氏是知情的。我本来想交给你爸,可他怕连累我,不敢要。现在给你,或许能帮上忙。”
苏清沅接过记录,指尖因为激动而发抖。她看着李大爷,又看了看手里的施工日志和检查记录,突然觉得心里亮堂了些 —— 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找真相,还有人记得当年的事。
“谢谢您,李大爷。” 她深深鞠了一躬,“这些东西,我会好好保存的。”
李大爷叹了口气:“你也别太指望这些能帮上什么大忙,顾明城在申城的势力,你想象不到。但你要是需要帮忙,就来这里找我,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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