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村的清晨还带着霜气,老槐树下的积雪没化尽,村民们却早早聚在张婶家的院子里,手里拿着木板和钉子 —— 昨天顾沉舟被带走后,顾明城的人夜里在村口泼了油漆,写着 “拆不掉的房,躲不过的灾”,大家索性一起加固院墙,连王顺的儿子都踩着三轮车送来几捆铁丝,说 “我爸让我给苏姐帮忙”。
苏清沅蹲在地上钉木板,指尖被钉子硌得发红,心里却比昨天踏实。顾忠从城里赶回来,手里攥着个热乎的肉包,塞到她手里:“先吃点,医院那边我去过了,你妈说今早透析很顺利,顾明城的人没再去闹 —— 我托了在医院当护工的远房侄女盯着,有情况会及时说。”
“谢谢您,顾伯。” 苏清沅咬了口肉包,温热的肉馅驱散了指尖的寒意,“顾沉舟那边…… 有消息吗?”
“昨晚被转到看守所了,顾明城找了最好的律师,想保他出来。” 顾忠往院墙外看了眼,声音压得更低,“刚才律师联系我,说顾沉舟想见你,说有‘顾明城克扣工伤赔偿的关键证据’,但条件是 —— 你得撤掉对他的举报,不再追究他参与强拆的责任。”
苏清沅手里的肉包顿在半空。顾沉舟想见她?用证据换撤案?她想起昨天他被警察带走时惨白的脸,想起他揉碎协议时的冷漠,突然觉得可笑 —— 他从来不是想帮她,是想踩着她的证据,给自己脱罪。
“我去见他。” 苏清沅把肉包放进兜里,拍了拍手上的灰,“就算他不给证据,我也得让他知道,他和顾明城欠我们的,没那么容易算了。”
看守所的会见室很暗,铁栏把空间隔成两半,顾沉舟穿着灰色囚服,头发比昨天乱了些,眼底带着红血丝,没了往日的冷硬,倒多了几分狼狈。他看见苏清沅进来,手指在铁栏上攥了攥:“你来了。”
“你要的条件,我做不到。” 苏清沅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从包里掏出小远的画,放在桌上,“撤掉举报,就是让我爸白断一条腿,让村民们白受威胁,我没资格替他们答应。”
顾沉舟的目光落在画上,蓝色海浪的边缘还沾着点茶渍,是那天被姜茶泼到的痕迹。他沉默了半天,突然说:“我妈去世那年,我才十岁。我爸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公司上,从来没问过我想吃什么,想要什么。他总说‘顾家人不能软弱’,所以我学会了用冷漠伪装自己,学会了把所有情绪藏起来。”
苏清沅没接话。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 他想让她同情他,想让她觉得他的冷漠是有原因的,可这不是他伤害别人的理由。
“2012 年你爸出事时,我在国外读书。” 顾沉舟的声音低了些,指尖划过铁栏的纹路,“我是后来才知道,我爸克扣了赔偿,还威胁工人。我问过他为什么,他说‘底层人的命不值钱,顾氏的利益才重要’。那时候我就知道,我早晚也会变成他那样的人。”
“所以你就跟着他一起,拆村民的房子,逼我签放弃协议?” 苏清沅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愤怒,只有失望,“顾沉舟,你同情自己的遭遇,却从来没同情过别人的苦难。我爸躺在医院时,你在国外过着好日子;村民们守着老房子哭时,你在别墅里喝着咖啡。你的‘不容易’,比我们的苦难轻太多了。”
顾沉舟的指尖顿住,眼神里的脆弱渐渐消失,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我可以给你爸补上十万赔偿,再给苏家村每户加五万搬迁费,只要你撤掉举报。这是我能做的最大让步,也是你最好的选择。”
苏清沅拿起桌上的画,小心地折好,放进包里:“我要的不是钱,是真相,是你们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手里的证据,要是真有诚意,就交给警察,而不是用来跟我做交易。”
她起身要走,顾沉舟突然在身后喊:“苏清沅,你以为你能赢吗?我爸已经找了关系,最多一周,我就能出去。到时候,苏家村的房子,还是要拆;你妈在医院的透析,还是会被停掉。你斗不过我们的。”
苏清沅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轻声说:“就算斗不过,我也不会放弃。至少我问心无愧,至少我没像你们一样,把别人的苦难当成自己的垫脚石。”
走出看守所时,阳光已经升得很高,却没什么温度。苏清沅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顾忠的自行车停在路边,他手里拿着个信封:“这是王叔托人送来的,里面是顾明城 2010 年在另一个工地的事故记录,也是因为安全隐患没处理,导致两个工人受伤,最后用钱压下去的。律师说,有了这个,就能证明顾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对告倒顾明城很有帮助。”
苏清沅接过信封,里面的纸张泛黄,记录着两个工人的名字和受伤情况,下面还有顾明城签字的 “私了协议”。她攥着信封,心里涌起一股力量 ——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在坚持,王叔、顾忠、律师,还有村民们,他们都是她的微光,都是她能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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