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虽然不太明白一根木头怎么就成了“祥瑞”,但陈老板的眼光和手段他是彻底服气的,当下连连点头:“明白!明白!祥瑞!绝对好好展示!您放心!”
陈乐天看着那根藏着“暗号”的巨木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板车,随着“吱呀吱呀”的车轮声,缓缓驶离喧嚣的码头,汇入苏州城车水马龙的街道。他站在原地,午后的暖风吹拂着他的衣襟。嘴角那丝掌控一切的从容笑意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忧虑。
“暴富……”他在心底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带着无尽的期盼和渺茫的希冀,“你们……能看懂吗?能顺着这‘祥瑞’……找到我吗?” 阳光依旧明媚,运河的水波光粼粼,可陈乐天的心,却沉甸甸地坠了下去。
北京城,内城偏西,曹府。
这座深宅大院虽不似王府般显赫张扬,却也门庭森严,透着一种诗书传家的内敛气度。两尊石狮子沉默地蹲踞在朱漆大门两侧,门楣上的匾额书着“敕造江宁织造曹府”,字迹端凝。
陈浩然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明显不太合体的青布长衫,局促地站在大门侧翼专供下人进出的角门旁。他手里紧紧捏着一卷粗糙的黄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清晨微凉的空气吸入肺腑,也压不下他心头的忐忑和那一丝书生的执拗。
自从那日因一篇针砭时弊的策论,竟阴差阳错地被曹府大管事看中,让他这“落难书生”在账房暂时帮忙抄录,他便知道这或许是他寻亲的唯一希望。曹府的门路,接触的信息,远非他一个流落街头的穷书生可比。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平静下来。目光警惕地扫过角门内外。几个青衣小帽的下人匆匆进出,偶有婆子提着食盒走过,并无人特意留意他这个新来的“抄书先生”。时机正好。
陈浩然迅速展开手中的黄纸,又从怀里摸出一支秃了毛的小楷笔和一方劣质墨盒。他蹲下身,将黄纸铺在冰凉的青石台阶上,毫不犹豫地落笔。笔锋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在黄纸上飞快地写下一首七言短句:
陈年旧事付烟云,
文火慢煎识苦辛。
强项难折风骨在,
寻亲何惧路嶙峋。
字迹端正清癯,带着明显的馆阁体痕迹,但细看之下,每个字的起承转合都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生硬。尤其是每句的首字,落笔似乎格外用力——“陈”、“文”、“强”、“寻”。
写完最后一个“峋”字的最后一笔,他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又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注意,他飞快地从袖中摸出一小块偷偷藏下的浆糊疙瘩,用指头蘸了,胡乱地抹在黄纸背面。然后站起身,佯装无事地踱到角门旁那片专供张贴府内杂役招募或失物启事的布告板前。
布告板上已经贴了好几张纸,多是些“寻走失黄犬一头”、“招浆洗妇人”之类的琐事。陈浩然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他强作镇定,迅速将手中那张墨迹未干的黄纸拍在了布告板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用力按了按。
“浩然,杵这儿作甚?”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吓得陈浩然浑身一激灵,差点跳起来。
他猛地回头,只见曹府大管家曹顺正背着手,慢悠悠地踱过来,一双阅尽世事的眼睛在他脸上和他刚贴上去的黄纸之间扫了个来回。那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穿透人心。
陈浩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脸“唰”地一下白了,嘴唇哆嗦着,准备好的说辞瞬间忘得一干二净,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只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我…学生…这…”
曹顺的目光在那首藏头诗上停留了片刻,又缓缓移回陈浩然那张煞白、写满惊恐的脸上。老管家脸上的皱纹似乎深了一些,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几不可察地、极慢地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仿佛在惋惜什么。然后,他不再看陈浩然,背着手,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径直走进了角门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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