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几个新死不久、恰好来自清河县的魂魄听得双目赤红,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家乡的旧景,想起了祖辈口中的传闻。
一股无法遏制的悲愤与共情化作了最精纯的念力,从他们头顶丝丝缕-缕地升起,化作明亮的香火,径直缠绕在阿骨身上!
那几缕香火虽细,却带着无与伦比的抚慰之力。
阿骨咳出的黑血瞬间倒流,魂体的损伤不仅被止住,连他那条瘸了五十年的腿,其虚影竟也肉眼可见地凝实了一分!
阿骨感受着体内从未有过的暖流,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他讲得更卖力了!
第一夜,渡口震动。
第二夜,万人空巷。
到了第三夜,这股风潮甚至影响到了阳间!
竟有精通卜算的道士夜观天象,惊呼:“阴风倒卷,夹带文气,似有大贤于九幽之下开坛!”
消息传开,清河县周边数个乡镇的百姓,竟开始自发地在家里设立“说书先生阿骨”的牌位,日夜焚香,只求能听得更多冤案真相。
阿骨彻底火了。
他从一个无人问津的瘸腿老鬼,变成了受阴阳两界共同关注的“说书先生”。
然而,就在第五夜开讲前,他却突然罢讲了。
他找到独自待在角落的沈观灯,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那些案子的细节……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许多卷宗上都只有寥寥数语的摘要,可你写的,却连凶手当年行凶时说的话都一清二楚!”
沈观灯的魂火静静地燃烧着,沉默了片刻。
“因为,我读过你藏在枕头下,那本用自己鲜血写成的私记。”
阿骨如遭雷击,整个魂体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沈观灯的声音放得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砸在他灵魂最深处:“你根本不是什么守渡人。五十年前,你也是一桩冤案的主角,被屈打成招,当街斩首。因执念太深,怨气不散,才化作这说书鬼,日复一日地守在这里,只为等一个能听见你故事真相的人。”
“你……”阿骨浑身抖如筛糠,一行黑色的魂泪,五十年来的第一滴泪,从他干瘪的眼眶中滚落。
沈观-灯的魂体凝聚出一只虚幻的手,轻轻握住了他枯槁的手掌,那触感冰冷,但传递的意志却无比坚定。
“现在,不是等了。是掀桌子。”
沈观灯的声音充满了力量,“你要做的,不是躲在角落里诉苦,而是站到最高处,成为所有冤魂不屈的象征,成为‘正义’本身!”
第六夜。
阿骨重登高台。这一次,他没有带任何稿子。
他环视台下万千鬼众,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复仇与新生的火焰。
“今夜,不讲《七夜惊堂录》。”他声音嘶哑,却传遍了整个渡口。
“第五案,主角是我自己。”
全场死寂。
随即,他将自己当年如何被豪强诬陷,如何被酷吏严刑,如何眼看家人受辱,最终被斩于菜市口的往事,一字一句,亲口道出。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那压抑了五十年的冤屈与血泪,化作最恐怖的共鸣,瞬间引爆了全场!
“阿骨!”
“阿骨!!”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他的名字,继而,万魂齐诵!
那声音汇聚成一股撼天动地的洪流,震得忘川河水都泛起滔天巨浪!
香火!
前所未有的,如同瀑布般汹涌的香火,从成千上万的鬼魂头顶冲天而起,汇聚成一道金色的光柱,轰然灌入阿骨的头顶!
一夜之间,阿骨的身形彻底凝实,瘸腿痊愈,衰颓之气一扫而空。
他不再是“边缘说书鬼”,而是所有亡魂心中唯一的“镇渡守忆者”!
阳世间,甚至有土地公的祠堂里,悄悄地在角落供奉起了他的泥像。
沈观灯立于喧嚣的人群之后,看着台上那个脱胎换骨的身影,低声自语:“第一个艺人,成了。”
她缓缓摊开自己的手掌,一缕缕从阿骨身上分润而来的精纯念力,正在她的掌心汇聚、凝结。
一枚刻着古朴篆文“幽冥司·签约艺魂”的白色骨符,正在缓缓成形。
这是她的公司,签下的第一份合同。
而就在此刻,九天之上的阴云被一道无匹的金光悍然撕裂。
那是一道携带着至高无上威严的金色符敕,它拖着长长的光尾,如流星坠地,无视所有阻隔,精准无比地朝着小小的忘川渡口,直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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