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不是安静,是那种几千人同时屏住呼吸,连心跳都被冻住的死寂。
城楼之上,金焰滔天。
那些刚才还要爬上城头啃噬喉管的纸人,在这赤金色的火光下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像丢进炼钢炉的雪花,“滋啦”一声,没了。
连灰都没剩下。
原本阴风怒号的北境寒夜,此刻竟被这道屏障烘得暖意融融。
这暖意顺着毛孔往里钻,把那些被吓僵了的士兵硬生生给烫活了。
几千双眼睛,像是被磁铁吸住了一样,死死盯着夜祁身边的女人。
她手腕上的金线还在游走,苍白的指尖连着那漫天火海。
妖。
真的是妖。
以前只听说过妖吃人心肝,没听说过妖火能当棉袄穿的。
方阵里有了动静。
有人咽了口唾沫,声儿响得跟打雷似的。
“俺……俺不冷了。”
角落里,个头矮小的新兵蛋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才那纸人的獠牙就差一头发丝的距离扎进大动脉。
如果不是这道金光……
“啪!”
旁边满脸络腮胡的老兵一巴掌呼在他钢盔上,力道大得手都在抖,眼圈却是红的:“废话!那是督军夫人给咱续的命!”
这一巴掌,像是把所有人的魂都给打归位了。
王二麻子,就是那个刚才差点被纸人开膛的亲兵。
他手里的步枪“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这汉子平日里最是个混不吝,这会儿却双膝一软,膝盖骨重重砸在城砖上,磕出了血都没觉着疼。
“去他娘的人妖殊途!”
王二麻子梗着脖子,脑门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暴起,嘶吼声破了音:
“刚才那些鬼东西吃人的时候,漫天神佛在哪?!”
“老子只看见督军没退!夫人没退!”
他猛地把头磕在地上,带着哭腔的咆哮响彻城头:
“谁以后敢说夫人半个不字,老子第一个崩了他!”
“谢夫人救命!!”
这一声吼,像是火星子掉进了油桶。
恐惧?成见?
在生死面前,全是狗屁。
这乱世里,谁能护着大家活下去,谁就是活菩萨!
“噗通!”
“噗通!”
黑压压的一片,像被风吹倒的麦浪。
几千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糙汉子,此刻对着那个他们曾经口中的“祸水”,齐刷刷跪了下去。
没有军令,全是本能。
“护督军!!”
“护夫人!!”
声浪滚滚,把城外那还没散干净的阴霾硬生生冲开了一个大口子。
冷青璃站在那儿,身形僵了一瞬。
她习惯了被指指点点,习惯了道士的桃木剑和世人的烂菜叶。
三世了。
她第一次见到人类这种脆弱又愚蠢的生物,会为了异类下跪。
心口那块封冻了太久的冰,像是被刚才的妖火燎到了,又酸又烫。
指尖微颤,想往后缩。
却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狠狠攥紧。
“躲什么?”
夜祁侧过头,脸上的血痂还没干,笑得却比那漫天金光还张狂。
他把两人十指紧扣的手高高举起,像是举着整个天下,冲着底下那群兵痞骂道:
“都他娘的给老子把眼泪憋回去!”
“哭个屁!老子选的女人,就是这天津卫的天!”
“谁不服?!”
底下鸦雀无声,只有那一双双赤红却狂热的眼睛。
服。
谁敢不服?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温情。
那个一直板着死人脸、最反对这门亲事的李副将走了出来。
老爷子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那是前清留下的老古董,杀气重得很。
夜祁眼皮一跳,扣着冷青璃腰的手猛地收紧,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摸向后腰的空枪。
要是这老顽固敢在这时候诈刺,他不介意大义灭亲。
李铁山走到两人跟前,没看夜祁,一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冷青璃。
看了足足三秒。
“铿——”
长剑出鞘。
寒光映着火光。
周围的亲卫瞬间举枪,空气再次绷紧如弓弦。
下一秒。
李铁山双手捧剑,剑尖朝下,对着冷青璃,九十度弯下了那根比铁还硬的脊梁。
那是军中最高的礼。
交权,交命。
“末将李铁山,老眼昏花,有眼不识泰山!”
老头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决绝:
“谢夫人护城!”
“即刻起,谁敢对夫人不敬,先问问我李铁山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说完,他猛地转身,剑锋直指城下敌阵,暴喝一声:
“全军听令!!”
“在!!”
吼声震天。
“听夫人号令!把那帮狗娘养的杂碎给老子杀干净!!”
“杀!!!”
气势变了。
如果说刚才是一群被吓破胆的羊,那现在,这就是一群被激怒的狼群。
有了主心骨,这支军队,活了。
夜祁看着这一幕,胸口那口浊气终于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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