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悦酒店顶层宴会厅，水晶灯璀璨如星河，将衣香鬓影映照得虚幻而不真实。空气里浮动着香水、香槟与某种心照不宣的欲望混合的气息。
傅承聿站在落地窗边，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对身后觥筹交错的喧嚣充耳不闻。灰色高定西装将他挺拔冷硬的身形包裹得一丝不苟，下颌线紧绷，侧脸在光影中投下锋利的阴影。
他在这里，是为了表演。为了林姝那条冰冷又带着钩子的信息。
手机在西装内侧口袋震动了一下。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信息的内容早已在他脑中反复碾磨过，催促、命令、划界、索要。每一个字都带着她特有的、令人火大的算计和……该死的吸引力。
“私底下，你手指头都不准碰她一下。（生气表情）”
（生气表情）。傅承聿几乎能想象出她打出这个时，脸上那副混合着虚假怒意和真实独占欲的表情。荒谬。她有什么资格？
可胸腔里那股躁动的火，却因这荒谬的命令烧得更旺。他昨晚确实没碰江晚姝更多，只是按照计划所需，让她以为得到了些许垂怜和关注。甚至在林姝那通视频电话后，他将人赶出了卧室。现在回想，那行为本身，竟像是无形中遵守了她的禁令。
这认知让他极度不悦。
“承聿。”温柔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喜悦。
傅承聿收敛了眼底的冷冽，缓缓转身。
江晚姝站在他身旁，穿着一袭与他记忆中林姝曾有过的一条裙子款式相似的白色礼服，长发挽起，露出纤长的脖颈，妆容精致，眼神明亮地望着他，里面盛满了受宠若惊和全然的仰慕。她今晚很美，刻意模仿的痕迹在灯光下不那么明显，乍一看，确有几分惊艳。
但这惊艳，只让傅承聿觉得空洞，甚至烦躁。尤其是当她这样全心全意望着他时，那种全然依赖、毫无保留的眼神，与林姝那双永远藏着算计、冰冷或挑衅的眼睛，形成了令人窒息的对比。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掠过她，扫向入口处。秦震的人应该已经到了，正隐在某个角落观察。戏，该开场了。
他伸出手臂，江晚姝立刻会意，受宠若惊地轻轻挽住，指尖因激动而微微发凉。
“紧张？”傅承聿垂眸看她，语气是刻意的温和，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有……有一点。”江晚姝脸颊微红，更靠近了他一些，“谢谢你，承聿，愿意带我来这里。”
傅承聿没有接话，挽着她步入大厅中心。所到之处，窃窃私语声隐约传来。认识江晚姝的人不多，但认识傅承聿的人太多了。傅氏总裁身边忽然换了女伴，还是个与传闻中那位白月光颇为神似的陌生面孔，这本身就是足够引人遐想的新闻。
陆泽宇和沈嘉树很快端着酒杯凑了过来，两人看到江晚姝时，眼神都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承聿，这位是……”陆泽宇试探地问，目光在江晚姝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江晚姝。”傅承聿介绍得简短，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宣告意味。
“江小姐，幸会。”沈嘉树反应更快，举杯示意，笑容得体，但眼底的审视并未完全掩去。他们都是知道林姝回国且进了傅氏的人，此刻见到这个替身被正式带出来，心里多少有些替苏雨晴不值，也对傅承聿的做法感到不解，但面上都不会显露。
江晚姝略显羞涩地回应，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拘谨，显然私下练习过。
就在这时，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更轻微的骚动。
傅承聿若有所感，抬眼望去。
林姝来了。
她不是一个人。陪在她身边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傅承聿认得，是秦震的心腹之一，姓赵。秦震本人果然没有亲自到场，但派了贴身亲信跟随，监视和保护的意味一样浓厚。
她穿了一条墨绿色的丝绒长裙，颜色沉静，剪裁却极尽勾勒身段之能事，长发松松绾起，几缕碎发垂在颈边。她没有刻意看向傅承聿这边，甚至眼神有些游离，仿佛对这场合意兴阑珊，只是不得不来走个过场。脸色在璀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透着一股倦怠的易碎感。
这副模样，与傅承聿记忆中那个在机场苍白脆弱、在办公室妖娆挑衅、在电话里冰冷算计的女人都不完全相同。这是一种被圈养后流露出的、带着倦怠的艳丽，像一株在不见天日的暖房里盛放的花，美则美矣，却失了鲜活。
傅承聿握着酒杯的手指无声收紧。他知道这也是表演的一部分。她要在秦震的人面前，表现出一种失意和顺从，降低对方的警惕。但亲眼看到她被秦震的人亦步亦趋地陪伴着，看到她身上那件显然价值不菲、风格却并非她从前所好的礼服，一股混合着暴戾与某种更阴暗情绪的火焰，猛地窜上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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