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旺河的晨雾裹着刺骨的寒意，缠着马腿缓缓流动。
萧锋牵着战马站在河边，佯装俯身给马饮水，指尖刚触到河面，就察觉到不对劲——
雾霭中隐约有金属反光，顺着水流方向望去，对岸白桦树梢上，一点微光正随着雾气浮动。
他不动声色，左手悄悄探入水下，借着马身遮挡，快速比划起三人之间特有的战术手语：
食指弯曲成钩（发现敌情），小指快速抖动（敌方有狙击手），
拇指横向划过脖颈（准备突袭）。
身后的二人立刻心领神会，故意嬉闹起来。
一个假装抢水壶，一个故意把水泼洒出去，水花四溅间，恰好掩盖了细微的动作声响。
河水漫过马腹时，萧锋的视线穿透雾层，看清了对岸的反光来源——那是一台望远镜的物镜，在雾气中如同凝固的露珠。
从反光的折射角度和镜片轮廓来看，这是德国蔡司8x30规格的望远镜。
长生顺着萧锋的暗示，故意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河边倒去，右手却飞快摸向绑腿——
那里缝着半片锋利的剃须刀片，是专门用来割断日军狙击陷阱中细钢丝的。
“砰”，随着枪声响起，水面泛起一道异常的波纹，萧锋瞬间判断出这是子弹掠过水面的轨迹。
他左手猛地按住马颈，右手握着的毛瑟枪管在浪花掩护下缓缓抬起，枪口对准对岸反光处，手指扣紧了扳机。
“砰！”子弹呼啸着穿过晨雾，精准击中望远镜目镜的瞬间，对岸的白桦树后传来一声闷哼。
一个黑影从树后栽倒，顺着斜坡滑进河里，水面立刻泛起暗红色的涟漪，很快又被雾气冲淡。
萧锋示意长生警戒，自己则握着枪，小心翼翼地趟过河。
走到尸体旁，他蹲下身仔细检查，首先注意到死者左手虎口处有一层厚厚的老茧——
这是长期使用驳壳枪留下的痕迹，不仅仅是单纯的使用，而且是超越常规的练习。
他解开死者的棉衣，从怀里翻出一个牛皮封面的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内页上记载的全是游击队的活动路线，连最近几次小规模突袭的时间、地点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更让人心惊的是，笔记本上的字迹工整得令人毛骨悚然——
每个字的转折角度、每笔横画的收锋力度，甚至标点符号的大小，都与许忠桓当年的战地日志如出一辙。
萧锋没有放松警惕，他用匕首尖轻轻刮过第七页的墨迹，随着表层墨色脱落，底下露出一层淡淡的铅笔印，上面写着：
“所有坐标偏移3.18度——木”。
“木”字的写法很特殊，横笔短、竖笔长，正是许忠桓常用的笔迹特征。
他立刻合上笔记本，将其揣进内兜——这个发现，比任何证据都更让他不安。
萧锋继续翻查笔记本，在最后一页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画面里的众人穿着破旧的棉衣，脸上却带着坚定的笑容。
许忠桓站在后排，身材挺拔，右手搭在身旁人的肩上——
可惜那人的脸被人用刀刻意划花了，只能看清大致轮廓。
他将照片对着晨光，突然发现照片背面有细微的凸起，凑近一看，是用针尖刺出的密文，不借助光线根本无法辨认。
萧锋调整角度，终于看清密文内容：“程煜旧部已渗透，木为枢”。
程煜是早年叛变的抗联叛徒，手下有一批熟悉抗日队伍战术的人，难道这些年的几次意外，都是他们在背后搞鬼？
“队长，他耳后有东西！”长生突然喊道，手指着死者的右耳。
萧锋伸手拨开死者耳后的头发，发现那里贴着一块伪装用的树胶，揭开树胶，露出一个绿豆大小的刺青——
双樱花图案，花瓣边缘带着尖刺，这是关东军“樱”特种部队的专属标记。
更诡异的是，死者内衣的领口内侧，用红色丝线绣着一行俄文：“Смерть предателям”（叛徒去死）。
萧锋摸了摸绣线的针脚，心头一震——这种从右往左、每针间距两毫米的绣法，是被服厂女兵特有的手法。
顺着死者倒下的方向，萧锋在河湾处发现了一处薄冰，冰面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他找来石块，猛地砸开冰层，伸手捞起一个密封的铁盒，盒身上焊着厚厚的防水铁皮，上面还刻着日军的军用编号。
打开铁盒，里面装着一台改装过的日军94式电台，机身有明显的磨损痕迹，像是长期使用过。
萧锋试着转动频率旋钮，却发现旋钮被焊死在了3250千赫——这个频率是抗日游击队曾经使用的老频率，早就废弃了。
他按下发报键，没想到电台竟自动播放起一段录音，里面传来熟悉的男声，用俄语数着数：
“три...два...один...”（三...二...一...），每个单词的弹舌音都带着许忠桓特有的黑龙江口音，绝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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