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的时间久了这脖子也受不了，有些酸疼，我站起身子来，松了松筋骨。接过海棠递给我的茶水，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玉娆笑了笑，继续着她手里的动作，道，“那晚，姐姐的反应实在让妹妹惊讶不已，本以为会出大事，不曾想陛下下令搜查整个御药房，总算是还了姐姐一个清白。不过，这个辞也勉强了些，恐怕是德妃不想暴露，就让那太医顶了罪罢了。”
我捧着手里的茶杯，眼神落到那窗外忙碌的宫女们身上，道，“你的也是，她既要陛下的恩宠，又得保证自己的荣华，只是可怜了芊柔，被生母这般的看轻。”
玉娆有些迷茫的看着外面，道，“只是不明白，她本来并无什么背景，也不知道陛下为何迟迟不肯动她。”
我坐了下来，道，“恐怕也是看在芊柔的份上。芊柔这孩子从就体弱多病，陛下对她疼爱得很，毕竟如今这宫里的子嗣不多……”
玉娆拣了一粒杏仁慢慢嚼着，道，“想来也是，倒是姐姐若是想扳倒德妃，恐怕有些困难。”
“荣华富贵皆在那风口浪尖，你我皆是如此，所以以后还是心谨慎一点才行了。”
玉娆听了笑了笑，却又摇了摇头，道，“陛下对姐姐是真的好，对玉娆却是未必如此了。妹妹又怎能与姐姐相提并论呢。”
玉娆这一句话入耳，倒是让我想起了从前不止一次的问过他，可否信我，他从来不信，哪怕是到了如今。
莫千尘的那颗心我实在是猜不透也无力去猜，我与他之间的情分一早就没了。心不相通，又何来那一句“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我笑了笑，对着玉娆道，“你别这样，陛下自然是雨露均沾，对你，对我，都是一样的。我视你姐妹，你我之间断不能为了这些事，而不愉快。”
玉娆忽然露出了有些悲伤的神情，恍惚看着那布上的绿色丝线，一根一根细细理顺了。
我瞧着她的神情奇怪，莫千尘对她好，身为宠妃她还有何不满。然而我知晓玉娆的心思比旁人敏感，终不好去问。
半晌方见她展颜道，“姐姐怎么忽然想绣这些了，闹心费神的。”
我上前摸了摸这光滑绣料道，“真是费功夫的事呢。然而越费功夫心思的事越能考验一个人的心智与耐力。”
玉娆有些不懂我的意思道：，“姐姐话总那么深奥。刺绣与心智又有何干？玉娆不懂。”
我换了茶水给她，重又坐下举针刺绣，温和道，“有时候，不懂是福气呢。我若是你，宁愿永远都不懂。”
她微微笑，道，“也不知道这双面绣要废上几日的功夫，再过几表演班师回朝了，恐怕又是一阵颠簸。”
我只顾着低头刺绣，想来时间也确实紧迫，如今我得赶在回去之间将这双面绣绣好，交与这宫里的细作，传给宇文拓才是。否则他等的太久，恐怕会对我起了疑心，到时候别提报仇了，我自身都难保了。
“这都快初秋了，坐在这屋子里久了竟也出汗了。”我绣了不一会的功夫手心里已经都是汗水，告诉了玉娆便起身去洗手。
我刚刚出院子，见海棠在门口打理花草，便走过去，道，“你弄这干什么，再过几日便回去了。”
海棠抬起头看着我道，“主要刺绣，奴婢手拙又帮不上什么忙，也只有忙活些这种玩意了。”
海棠的绣工我是知道的，她这样一，反而有些我冷落了她的意味，我笑了笑道，“那刺绣上面都是我给宇文将军的线索，我怕一切不顺利，若是我出了事，你也可以保住这一条命……”
听罢，海棠的鼻尖一红，连忙向我跪下，道，“奴婢该死，居然不懂主的一片苦心。妄为主的心腹。”
我将她搀扶起来道，“你若是这样才是伤了我的心，快些起来。”
我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道，“你去取些点心过来。”
与玉娆吃过点心也就散了。看着宫女内监们正打理着回宫时的包袱细软，只觉得时间越发的紧张了。觉得精神好了些，复又去绣花。
总算是风平浪静的将那消息给送了出去如此我心里的那一块大石头也就落地了。
平静。这样的平静一直维持到了回宫后的中秋节。
按照规矩，这席间妃嫔与皇帝是不能话的，如今皇后快要临盆自然未曾来，向来对我有诸多怨言的德妃，如今也因为这制服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莫千尘心里总还是记挂着我，知道我喜欢吃哪些菜色，通通让林子送到了我的跟前。我与他四目相对，微微一笑，他冲我点了点头，我自然明白他的心思。
左不过因为祖制，今日他得去皇后的宫里歇息，所以是想着怕我心里别有所想。
散了以后，坐于轿撵之上，刚的酒意上来了，只觉得脸颊滚滚的烫，身上也软绵绵起来。
支手撑着头，见上那轮月色，十五的月亮团团如一轮冰盘，高高的悬在那黑蓝绒底般的夜空上，明亮皎洁。听见那太液池中鹭鸶划水而过的清冷之声，不觉生了孤凉之感。那皎洁月色也成了太液池浮着漂萍菱叶的一汪黯淡水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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