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敲过五更,天边刚泛出灰白。陈砚舟站在客栈后巷的墙角,脚边放着考篮,手里捏着一张纸。纸上写着“亥时三刻”四个字,墨迹未干。他没回房,也没进厨房,就在这儿等着。
他知道火会再来。
昨夜那场火不是意外。油锅翻倒的时间、火势蔓延的方向、风助火威的角度,全都对得上。今天若不抓个人出来,明天他还能躲,后天呢?考篮烧了,文章没了,三年寒窗就成了一场笑话。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诗稿。《凉州词》三个字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这首诗昨晚救了他一次,今天还得再用一回。
太阳升起又落下。街面从安静到热闹,再归于沉寂。客栈伙计提着水桶进出厨房,灶台开始冒烟。陈砚舟依旧站在原地,像根钉子。
戌时三刻,人声渐稀。
亥时整,灯火零落。
亥时二刻,万籁俱寂。
他抬手摸了摸窗框。木头还凉着,没被火烤过。好,还没开始。
他退后两步,靠在墙上,闭眼养神。耳朵却竖着,听着厨房里的动静。
滴答——是油漏的声音。
啪!一声闷响,像是锅盖被打翻。
接着是火焰腾起的呼啸。
来了!
他猛地睁眼,冲向二楼客房窗口。火舌已经顺着柴堆爬上墙壁,正往他的房间窜。浓烟滚滚,热浪扑面。考篮就在屋内桌上,离窗户不过三步。
他不逃,反而站定,深吸一口气,高声吟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
话音未落,脑中《唐诗三百首》猛然震动。整页诗文金光大作,一股文气直冲头顶。他感觉全身一轻,仿佛有股力量从骨头里涌出来。
“欲饮琵琶马上催!”
他继续吼出第二句。空气骤然变冷,一道半透明冰墙凭空出现,横在火焰与窗户之间。火头撞上去,发出“嗤嗤”声响,黑烟四散。
屋里温度瞬间下降。桌上的考篮毫发无损。
第三句出口:“醉卧沙场君莫笑!”
冰墙更厚,表面光滑如镜,映出窗外一人影。那人披着紫袍,手里举着火把,正要往窗下泼油。脸孔清清楚楚——正是昨日酒肆里的那个客人!
第四句落地:“古来征战几人回!”
最后一个字落下,冰墙嗡鸣一声,文气消散。但火已被彻底挡住,只剩墙外一小片余烬还在跳动。
就在这时,房门轰地炸开!
木屑飞溅中,一道银光冲入。铠甲寒光闪闪,软剑直指门外。慕容昭宁一脚踹开残门,目光扫过冰墙,看到映像中的紫袍客,眼神一凛。
她没说话,转身破窗而出,人随剑走,快如闪电。
紫袍客刚想逃,就被一道剑光钉住衣角,整个人摔在地上。慕容昭宁跃至其身前,软剑横颈,冷冷道:“跑什么?”
那人挣扎着抬头,脸色惨白:“你……你是北漠的人?”
“我是谁不重要。”她手腕一压,“谁派你来的?”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她剑尖微送,划破皮肤,“说错一个字,舌头就留下。”
紫袍客抖得像筛糠:“是……是京里来的命令……三皇子府……有人给钱……让我烧了他的考篮……不然就杀我全家……”
陈砚舟站在窗前,听得清楚。他点点头,心想果然不出所料。
慕容昭宁回头看他,眼神复杂:“陈公子。”
“嗯。”
“你刚才念的是诗?”
“是。”
“诗能灭火?”
“不能。”他摇头,“是我能用诗控火。”
她皱眉:“什么意思?”
“就像将军指挥士兵。”他走近几步,“诗是命令,文气是兵。我说‘冰墙立’,它就得立。”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这人,总让人想不到。”
“我也希望别总是这样。”他叹口气,“可他们非要烧我东西。”
她收回剑,一脚踢翻紫袍客,搜出身上的火折子和一封密信。信封上有紫色印记,一角绣着半个“珩”字。
“这是三皇子的标记。”她说,“他在苏州有暗线。”
“不止苏州。”陈砚舟接过信看了一眼,“扬州、金陵、庐州都有。这些人专挑考生下手,烧卷、毁篮、换题。只要威胁到他夺嫡的人,都得死。”
“那你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他笑了笑,“只能让他们知道——烧一次,我灭一次;烧十次,我灭十次。看谁耗得起。”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人不像个书生。他说话慢条斯理,可每句话都像刀子,准得很。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守城军闻讯赶来。灯笼晃动,人影交错。
她把紫袍客拎起来,甩给赶来的士兵:“押去府衙,关进死牢。等知府亲自审。”
士兵应声架人就走。
她转头问陈砚舟:“你还回房睡吗?”
“不了。”他摇摇头,“这屋子熏得全是烟味,睡着头疼。我去隔壁茶馆坐会儿,等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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