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4。
比分牌上猩红的数字,如同死神的倒数计时,悬挂在每一个涅盘队员的视网膜上。Nuke的下半场,第十五回合。赛点。
涅盘手握赛点,只需要再赢一分,就能拿下图一,在这座曾带给他们无尽挫败的地图上,实现对“泰坦”的复仇,并在BO5的漫长战役中抢下至关重要的先机。
然而,这一分,重如千钧。
“泰坦”叫出了最后一个战术暂停。并非为了调整战术——他们的系统几乎不需要——而是为了结算,为了用最冰冷的方式,评估对手的状态,计算最后0.01%的胜率可能性,然后……执行最终方案。
涅盘对战房内,空气粘稠得几乎无法呼吸。汗水从每个人的下巴滴落,在桌面汇成小小的一滩。夏宇的手指因长时间高强度的操作而微微痉挛,他不停地活动着手腕,眼神却死死盯着屏幕,如同锁定猎物的困兽。赵海的喉咙已经彻底嘶哑,连发出清晰的音节都变得困难,只能用最简短的词语和手势指挥。秦风和周明王昊的背脊挺得笔直,却掩饰不住那源于精神力透支的细微颤抖。
叶凯的状态最为特殊。他闭着眼睛,靠在高背椅上,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队医老陈紧张地监控着他的生理数据,屏幕上,代表神经负荷的曲线已经攀升到一个极其危险的红色区域,并且仍在缓慢而稳定地上涨。但与此同时,另一组反映其高阶认知活动(与“数据感知”相关)的波形,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带着规律性震荡的“活跃平静”,仿佛风暴眼中反常的安宁。
“叶凯……”老陈忍不住低声呼唤,声音里满是担忧。
叶凯缓缓睁开眼。那双眼睛,此刻清明得可怕,没有半分痛苦或迷茫,只有一种洞悉了某种本质后的、近乎非人的平静。他看向屏幕上的比分,看向地图上安静的出生点,然后,目光转向身边的队友,最后落在林渊所在的观察位方向。
“老板,”叶凯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透过内部线路传到林渊耳中,“他们的‘逻辑迷宫’,停了。”
林渊心头一震:“停了?”
“嗯。不是消散,是……收缩,集中。像毒蛇收回了毒牙,准备最后一次致命的噬咬。”叶凯的语气平淡,像是在描述天气,“他们在准备最后的‘方案’。一个……不再依赖数据干扰,可能更直接,更……‘物理’的方案。”
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雷理事的警告,对方启动的“物理层面干扰预案”……叶凯的感知,再次印证了最坏的可能性。对方已经意识到,在纯粹的“数据意志”对抗和战术博弈层面,无法在短时间内彻底击垮涅盘。他们准备掀桌子了。
“你能感知到具体是什么吗?”林渊快速问道。
叶凯摇了摇头,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那平静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很模糊……强烈的干扰场,覆盖范围很广……目标似乎是……我们所有人的操作信号,尤其是同步信号。”
同步信号!林渊瞬间明白了。对方最后的杀招,可能不是针对叶凯的个人意识,而是针对整个涅盘战队赖以生存的根基——五人之间在极限操作下形成的、超越言语的团队同步!通过某种高强度定向干扰,制造极其细微的网络延迟差异或指令丢包,破坏涅盘那些精妙到毫秒级的同步配合!对于依赖“混沌”和“本能”打法的涅盘而言,同步一旦出现紊乱,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暂停时间即将结束。
“听着,”林渊的声音透过线路,传入每一个队员的耳中,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最后一分。对方可能会用场外手段,干扰我们的同步。赵海,放弃所有需要精密同步的复杂战术!夏宇,秦风和周明王昊,你们也一样!把比赛拆解到最基础的单元——个人对枪,单人破点,以及最本能的补枪意识!”
“我们不需要完美的同步,”林渊一字一顿,“我们只需要,在队友倒下的地方,有人能站出来,把子弹打出去!相信你手里的枪,相信你身边人的战斗意志!哪怕指令延迟,哪怕画面卡顿,哪怕所有通讯中断——记住你们训练过成千上万次的肌肉记忆,记住这张地图的每一个角落,记住你们是涅盘!”
“最后一分,没有战术,只有血性!为倒下的兄弟开枪!为我们的信念开枪!”
“涅盘——”
“——Fire in the hole!!!”尽管嗓音嘶哑,尽管疲惫欲死,五个人依旧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这句刻入骨髓的战吼。
暂停结束。最终回合。
“泰坦”的队员面无表情地刷新在防守位。他们的系统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推演,得出了胜率最高的防守策略,并悄然激活了埋设在比赛服务器深层、与外部设备联动的某个“协议”。
涅盘出生在进攻方。赵海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具体的进攻指令,只是打出了一个简单的标记——A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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