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是能钻进骨头缝里的那种。
监狱的铁门在身后合拢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刘志涛站在门外,身上是入狱时那件单薄的夹克,三年过去,袖口已经磨得发白。他抬头,天空是铅灰色的,低低压下来,没有阳光。
没有车等他,没有人。
他记得三年前那个夜晚,陈天豪拍着他的肩膀,眼眶通红:“小涛,委屈你了。就三年,哥在外面打点,最多一年半就出来!公司股份我给你留着,小雅我当亲妹妹照顾,等你出来,咱们兄弟接着打天下!”
烟灰落在昂贵的西装上,陈天豪没去弹。
刘志涛那时二十三岁,信了。为兄弟顶下那桩故意伤害致人重伤的罪,他点头时甚至有些悲壮的豪情。现在他二十六岁,站在荒凉的监狱门口,看着延伸到远方的柏油路,忽然觉得可笑。
他徒步往城里走。
脚上的解放鞋是监狱发的,鞋底很薄,踩在碎石路上硌得生疼。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才看见公交站。用出狱时发的五十元路费,他上了通往市区的车。车厢里人不多,都离他远远的——或许是他剃短的头发,或许是那身与季节格格不入的打扮,或许是他眼里还没散尽的东西。
他在老城区下车。
街道变了些,新开了两家便利店,那家他常去的面馆招牌换了。他拐进熟悉的巷子,走到一栋六层旧楼下。402,他和女友小雅租了两年的小屋。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他摸黑上去,脚步声在空洞的楼道里回响。
门口贴着春联,褪成了粉白色。不是他贴的那副。
他敲门。
里面传来拖鞋声,门开了一条缝,是个陌生的中年女人,警惕地看着他:“找谁?”
“请问……原来住这里的人呢?”
“搬走啦!我年初租的。”女人要关门。
“等等。”刘志涛抵住门,“搬哪儿去了?”
“我哪知道!”女人声音提高,“你再不走我喊人了啊!”
对门的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妈探出头,眯着眼看了刘志涛好几秒,忽然愣住了:“你……你是小涛?”
“王阿姨。”刘志涛点头。
大妈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往屋里缩了缩,压低声音:“你出来了啊……快走吧,这房子,早不是你和小雅的了。你进去没多久,就、就被卖了。”
刘志涛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胃里往下沉:“陈天豪卖的?”
“哎哟,我可不知道……”大妈眼神躲闪,“你快走吧,别惹麻烦。”门关上了,咔嚓一声反锁。
刘志涛站在昏暗的楼道里,看着402紧闭的防盗门。门把手上挂着个“福”字挂件,崭新,刺眼。
他转身下楼。
巷口有家小卖部,玻璃柜台里摆着公用电话。他走过去,拿起听筒,插进IC卡——卡是入狱前用的,居然还剩点钱。手指在按键上悬停了几秒,按下一串他闭着眼都能按对的号码。
听筒里的嘟嘟声每响一下,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响了七声,通了。
“喂?”是个女声,慵懒的,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刘志涛喉咙发紧:“小雅,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只能听见细微的电流声。然后,背景音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模糊地问“谁啊”。小雅似乎捂住了话筒,但刘志涛还是听见她压低声音说:“没谁,打错的……”
“小雅!”刘志涛提高声音。
“……志涛?”小雅的声音终于清晰了,却冷得像这秋天的风,“你出来了?”
“你在哪儿?房子怎么回事?”
“房子……天豪哥说你需要钱打点,就卖了。钱都用在帮你减刑上了。”小雅语速很快,像背台词,“我现在住天豪哥安排的公寓,他照顾我。你……你别来找我了。”
“为什么?”刘志涛问。声音平静得他自己都陌生。
“为什么?”小雅好像笑了一下,很短促,“刘志涛,你进去三年了。我是女人,我需要人照顾,我需要安全感,这些你能给我吗?天豪哥能给我。你醒醒吧,江湖义气?那都是骗傻子的。”
电话被拿走了。
另一个声音响起,熟悉的,带着慢条斯理的笑意:“小涛啊,出来了?怎么不先跟哥说一声,哥好去接你。”
陈天豪。
刘志涛握着听筒的手指关节泛白。
“你看你,还是这么倔。”陈天豪叹口气,像是很惋惜,“小雅现在跟着我,过得挺好。你也别怪她,女人嘛,总要选棵大树靠着。你呢,刚出来,缺钱吧?这样,明天我让人给你送点过去,你先安顿下来。兄弟一场,我不会不管你。”
“不过啊,”陈天豪话锋一转,笑意敛去,“这城市,你现在回来也没意思。听哥一句劝,拿上钱,去别的城市重新开始。这里的水,太深,你蹚不动了。”
电话挂断。
忙音单调地响着。
刘志涛慢慢放下听筒。小卖部老板在柜台后看电视剧,嘻嘻哈哈的笑声从劣质扬声器里传出来。窗外,天色彻底暗了,路灯一盏盏亮起,昏黄的光晕在秋雾里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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