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车灯彻底消失在雪雾里时,杨家屯的寂静重新压了下来。苏晓棠攥着顾廷州留下的两个热窝头,刚把冻得发麻的手贴在脸颊上,柴房的破门就被“哐当”踹开。
苏晓棠蜷缩着,意识在麻木的边缘浮沉。那片刻前还清晰刺骨的寒冷,此刻仿佛变得遥远了,一种诡异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平和感正缓慢地包裹上来。
身体的颤抖不知何时已然停止,僵硬的四肢像是灌满了沉重的铅块,不再属于自己。就连胃里那永无止境的拧绞感,也化作了一片空洞的、不再带来疼痛苏老实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烟杆上的火星在雪夜里明灭,却始终没抬头看一眼。苏晓棠望着男人麻木的脸,突然明白,这个她叫了十年“爹”的人,从来没把她当家人。
寒风卷着雪沫子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割肉。苏晓棠捡起地上那捆打满补丁的旧棉袄,又摸出藏在柴堆里的半袋草药,一步步走出了这个让她冷透了心的院子。雪没到脚踝,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冰碴上,她回头望了一眼杨家屯,没有一盏灯是为她亮的。
“他应该到家了吧?”苏晓棠对着跳动的火苗轻声呢喃,声音细得像雪丝。
“哐当!”
一声巨响,粗暴地撕裂了柴房内濒死的寂静。那不是风吹动破门的声音,那是人力带来的、充满恶意的撞击。
木板门被猛地向外拉开,一道狭长而刺眼的天光,混杂着更加猛烈的风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灌入。一个高大、臃肿的身影,堵住了那唯一的光源,将凛冽的寒意和王桂芬那尖利刺耳的声音一同带了进来。
“死丫头!挺什么尸?!装死给谁看?!”
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瞬间扎透了苏晓棠混沌的意识。那刚刚降临的、虚假的平和被击得粉碎,现实的残酷以加倍的力量重新攫住了她。
光线刺得她睁不开眼,只能模糊地看到王桂芬叉着腰站在门口的轮廓,像一尊冰冷的门神。
“这大雪封门的鬼天气,家里哪有多余的粮食养你这种光吃不做的闲人?啊?!”王桂芬的声音越来越高,每一个字都带着唾沫星子,喷在冰冷的空气里,“滚起来!立刻给我滚出去找柴火!找不到够烧三天的柴火,你今天就别想再进这个门!”
命令像鞭子一样抽打下来。苏晓棠吓得浑身一哆嗦,残存的求生本能让她试图遵从。
她挣扎着,想要从那片潮湿的、仿佛已与她身体冻结在一起的草堆里爬起来。但冻僵的四肢完全不听使唤,手臂软绵绵的,使不上半点力气,腿脚更像是两根失去了知觉的木桩。
她只是徒劳地在草堆里蹭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这缓慢而无力的反应,如同火星溅入了油锅。
王桂芬脸上的横肉猛地一拧,眼中射出不耐烦的凶光。她大步跨进柴房,带着一股冷风和廉价头油混合的气味。粗糙得像砂纸一样的手,毫不留情地一把揪住了苏晓棠细瘦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
“我叫你装!”
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苏晓棠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被硬生生地从草堆里拽了出来,像扔一袋垃圾似的,被狠狠地推向门外。
冰冷!彻骨的冰冷!
单薄的衣衫在接触到外面世界的瞬间,就被风雪彻底打透。
寒风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小刀,轻易地割开布料,直接切割在她的皮肤上。那感觉,比在柴房里静止的寒冷要尖锐千百倍,仿佛整个人被猛地按进了冰窟,连呼吸都被瞬间剥夺。
她踉跄着,在及膝的积雪中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才勉强站稳,小小的身体在狂风中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着,发出密集的“咯咯”声。
“娘……我冷……求求你……太冷了……”她仰起头,看着门口那高大的阴影,声音细弱得如同蚊蚋,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最后一丝微弱的乞求。泪水刚从眼眶溢出,就在睫毛上结成了细小的冰晶。
“冷?!谁他妈不冷?!就你金贵?!”王桂芬叉着腰,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苏晓棠脸上,她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更加尖利刺耳,“养你十年,光是米都糟蹋了多少?白吃白喝的东西,一点用场都派不上!看见你就来气!赶紧给我滚!找不到柴火,你就死在外头也别回来!”
恶毒的咒骂像冰雹一样砸下来。苏晓棠瑟缩着,下意识地回头,目光越过王桂芬,投向那扇半开着的、通往堂屋的内门。
门槛上,养父苏老实就蹲在那里。
他依旧披着那件破旧的棉袄,像一尊沉默的土偶。手里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辛辣的烟味若有若无地飘散出来。浑浊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她望过去的时候,恰好也抬了起来,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空洞,麻木,没有任何内容。
没有制止,没有怜悯,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
就像是在看院子里一棵被雪压弯的野草,或是看一只在脚边路过的蚂蚁。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钟,便又缓缓地垂了下去,重新聚焦在面前那一小片被鞋底磨得光亮的泥地上,仿佛门口正在发生的这场驱逐,与他毫无关系,甚至不值得他多费一丝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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