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转动的声音很小,像树叶掉在地上。江逾白的手指停在键盘上,没有动。他没回头,眼睛还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那个没起名字的音频文件。
光标一闪一闪的,好像在等他做决定。
门开了,风吹进来一点凉意,还有熟悉的气息。
“忘了给你带晚饭。”沈照走进来,声音很自然,像是说过很多次了。
她把保温饭盒放在控制台上,打开盖子。红烧排骨亮亮的,清炒西兰花还是绿的,米饭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一瓶温水,温度刚好。
江逾白这才转过头。
沈照已经脱了外套,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怀里抱着一个白色的毛绒抱枕——那是上次彩排时留下的,她一直留着。她摸了摸抱枕的耳朵,抬头看他:“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了?”
他没说话,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屏幕。
三秒后,他点点头。
沈照笑了,眼睛弯弯的。她没问结果,也没问能不能赢,只是站起来走到音响边,轻声说:“那我能再听一遍吗?”
江逾白起身,按下播放键。
钢琴声慢慢响起,低低的,不太响。接着是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但很坚定。他唱的是一个人走夜路,被人误解,受了很多伤,可还是不肯放弃。
这一次,他们站在一起听。
音乐填满房间,很安静,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沈照闭着眼,轻轻跟着哼副歌,声音不大,但很准,让这首歌听起来更暖了一些。
唱到“爱你孤身走暗巷”时,她的声音抖了一下,但她没有停下,反而更稳地接住了那一句。
江逾白侧头看她。
那一刻,他觉得这首歌不再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了。
有人听懂了。
不是因为它会不会得奖,而是因为它是真的,是他的心事,而她接住了。
音乐结束,屋里安静了几秒。
江逾白走回电脑前坐下。
这次他的手没有停。
光标停在文件名的位置,他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打:
《孤勇者》
按回车。
屏幕上出现这个名字,黑字,简单清楚。
他看了很久,然后转身对沈照说:“我要在总决赛唱它。”
沈照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有星星掉进去。
她没跳起来喊,只是用力点头,声音轻但很认真:“我就知道,你会让这个世界多一点不一样的声音。”
江逾白看着她。
他说:“以前我只想赢,不想输,想证明我没选错路。”
“现在不一样了。”
“我想让大家知道,我是江逾白。我的歌我自己写,我自己唱。我不靠谁,也不躲谁。”
沈照没说话,往前一步,张开手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来得突然,但很暖,让人不想推开。她抱得很紧,好像要把什么力量传给他。
江逾白愣了一下,抬手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背。
松开后,沈照退半步,认真地说:“明天我会第一个到场。你要是敢唱砸了,我就当场哭给你看。”
江逾白笑了:“你哭也没用。”
“有用!”她眨眨眼,“我一哭,大家都会心疼我,然后都骂你欺负人。”
“你这话说不通。”
“但管用。”她笑出声,“不信你试试。”
江逾白低头,把《孤勇者》拖进“决赛候选曲目”文件夹。
文件静静地躺在那里,不再是没名字的小样,而是一首完整的歌,有了名字,也有了位置。
他知道,明天晚上,这首歌会在演播厅里响起。
他也知道,有些人等着看他失败,等着他变成一颗很快消失的流星。
但他不怕了。
三年前他不说,是因为没人愿意听。
现在他说,是因为有人愿意停下来听他唱歌。
而且不只一个。
沈照收拾包,准备走。
她把抱枕留在沙发上,饭盒也没拿,就放在原处,像是一种陪伴。
走到门口,她回头:“明天别穿太黑的衣服,我不喜欢你冷冷的样子。”
江逾白说:“舞台灯够亮就行。”
“不行。”她摇头,“我要看到你整个人都在发光。”
江逾白看着她,轻声说:“那你早点来。”
“必须的。”她挥挥手,“记得吃饭,不然我真倒咖啡豆。”
门关上了。
脚步声渐渐没了。
工作室又安静下来,只剩他一个人。
他摘下耳机,轻轻放下。
屏幕上的《孤勇者》还在,名字清楚,位置没变。
他点开波形图,拉到副歌部分——那里起伏最大,是他情绪最强的地方。
他放大一小段,仔细看频率和音量的变化,像是在看一段心跳的记录。
然后他站起来,再次按下播放键。
音乐重新开始。
他站在原地,跟着节奏轻轻点头。
唱到“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时,他张嘴,但没出声。
他在心里默念歌词。
一遍,两遍。
直到最后一个音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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