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的冬,冷得彻骨。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医院白色的建筑群上方,连偶尔掠过的飞鸟都显得匆匆忙忙,不愿停留。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清冷潮湿的味道,与记忆中苏晴雪身上淡淡的清香截然不同,时刻提醒着陈默,这里是与死神角力的战场。
治疗中心的病房比想象中更素净,也更冰冷。苏晴雪躺在靠窗的病床上,身上连着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细长的输液管将药液一滴一滴送入她的静脉。靶向治疗的副作用比预想的更猛烈一些,持续的恶心、剧烈的头痛和难以忍受的关节疼痛轮番折磨着她,原本在回国期间养出的一点气色迅速消褪,脸色苍白得像窗外偶尔飘落的雪花。
陈默寸步不离。他租下了医院附近一个带厨房的小公寓,每天在公寓和病房之间往返,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蚁。他严格按照营养师和医生的要求准备流食和营养餐,一勺一勺耐心地喂她,在她因恶心而抗拒时,轻声哄劝;他熟记每一种药物的服用时间和可能产生的反应,细心地记录她每次疼痛的时长和程度,提供给医生参考;他学会了如何帮她按摩缓解疼痛,如何在她半夜因噩梦或不适惊醒时,用温热的毛巾擦拭她的额头,哼唱她以前喜欢的、不成调的歌谣。
他的睡眠变得很浅,任何仪器轻微的异响或苏晴雪一声不适的嘤咛都能让他立刻惊醒。他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但他从不在苏晴雪面前露出一丝疲态或焦虑。他展示给她看的,永远是温和的笑容、稳定的声音和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沉稳。
“今天感觉怎么样?头痛好点了吗?我煮了很烂的蔬菜粥,加了一点你喜欢的香菇粉。”
“看,窗外的树上好像有只松鼠,胖乎乎的,真可爱。”
“我刚和主治医生聊过,他说你对药物的初始反应在预期内,指标有些波动是正常的,我们要有耐心。”
“等你精神好点,我读《小王子》给你听?还是你想听点国内的新闻?”
他的话语成了病房里稳定而温暖的背景音,像锚一样,将苏晴雪在病痛和恐惧的浪潮中颠簸的意识,一次次拉回现实的岸边。她常常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忙碌,看着他为她削水果时专注的侧脸,看着他翻阅医学资料时微蹙的眉头,看着他明明担忧却强作轻松的眼神。疼痛和虚弱让她说不出太多话,但她的目光追随着他,里面盛满了依赖、歉疚,以及深不见底的爱恋。
她知道他付出了什么。她看到他手机屏幕上偶尔闪过的、来自国内前同事或合作伙伴的邮件或信息(他尽量避开她处理),看到他深夜在病房小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眉头紧锁地计算开支,看到他因为语言不通在办理各种手续时遭遇的窘迫和坚持。他把自己的世界压缩到这个小小的异国病房里,把她当成整个宇宙的中心来环绕。
“陈默,”有一天,在她一次剧烈的头痛缓解后,她虚弱地开口,声音细若游丝,“如果……太辛苦,你其实可以……”
“可以什么?”陈默正在调整输液管的速度,闻言回头,眼神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可以偷懒?可以回去?苏晴雪,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在这里,不是出于同情或义务,是因为这里就是我的位置。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辛苦?”他坐到床边,握住她没打点滴的那只手,轻轻摩挲着她冰凉的手指,“守着你,看着你一天天好起来,这对我来说,不是辛苦,是幸福。”
苏晴雪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没入鬓边的发丝。她反手,用尽力气握了握他的手指。
然而,疾病的残酷就在于它的反复与莫测。就在一次常规的阶段性评估检查后,主治医生面色凝重地将陈默叫到了办公室。透过玻璃窗,陈默能看到苏晴雪在病房里安睡(药物作用)的侧影,而医生的话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他所有强撑的镇定。
“陈先生,苏小姐的影像结果显示,靶向治疗对复发灶的效果……没有达到预期。”医生指着电脑上的片子,专业术语夹杂着不那么乐观的语气,“病灶有轻微进展的迹象。我们认为,需要调整方案,考虑进行二次手术干预,切除这部分活跃的病灶,否则……”
后面的话陈默有些听不清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捕捉到“手术”、“风险”、“尽快决定”几个关键词。他感到一阵眩晕,扶住了桌沿才勉强站稳。二次手术?苏晴雪的身体,还能承受又一次开颅手术吗?那些他曾偷偷查阅过的、关于术后可能出现的各种并发症的资料,此刻无比清晰地涌现在脑海。
“成功率……有多大?”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干涩嘶哑。
医生推了推眼镜,给出了一个谨慎的百分比,并列举了各种可能的风险:出血、感染、神经功能损伤、长期昏迷……每一个词都像一块巨石,压在陈默的心上。
“如果不做手术呢?”他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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