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容与众人告了声罪,便拉着朱明远的手走到船舱另一侧的窗边,显然是要说些体己话。
众人皆表示理解,故人重逢,自有私语,乃是人之常情。
待她二人离开,舱内剩余之人很自然地分成了两个小圈子。
张澈与杨文轩低声交谈起来,话题很快引向了不久前的“江州文华会”——那场由理学大儒林伯安与心学泰斗沈墨言主导的论道盛会。
此事在江浙文坛影响颇大,作为杭州学子的他们自然也极为关注。
宋青云一听此话题,精神顿时一振,面上虽极力保持着谦逊,但那微微挺直的腰板和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自得,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他轻咳一声,以一种看似平淡实则隐含炫耀的语气接话道:“张兄、杨兄也知此事?说来惭愧,小弟不才,蒙老师不弃,在文华会上忝为助辩之一,倒是亲身经历了一番两位宗师的唇枪舌剑,受益匪浅。”
他巧妙地将自己置于事件的中心位置,借此凸显他与林伯安的亲密关系以及自身在江州文坛的地位。
正当宋青云带着几分自矜叙述他作为助辩的经历时,一直安静聆听的林芷萱,也自然地加入了话题。
她声音温婉,却自有一股沉静的力量: “宋师兄所言确是实情,当日论道之激烈,犹在眼前。”
她先是肯定了宋青云的说法,随即话锋微转,提供了一个更为内在的视角,“其实在文华会筹备之初,家父与沈先生便已就论题范围、辩论规则反复磋商过数次。”
“家父认为,理学心学之争,非为意气,乃为明理,故而定下‘以经义为本,不涉人身,不引谶纬’的基调。”
她顿了顿,见张澈等人露出倾听的神色,便继续娓娓道来:
“我记得家父在整理辩难要点时,尤其重视《大学》格物致知与心学‘心即理’之间的根本歧异。”
“他曾言,沈先生之学,直指本心,气象宏大,然其风险在于,若无‘格物’功夫作为根基,恐流于空疏狂禅;而理学强调‘即物穷理’,步骤严谨,却易使人逐于外物,忽略了内心的涵养。”
“那几日,书房里的灯常常亮至深夜,家父便是在反复权衡,如何既能守住理学根本,又能回应心学对其‘支离’的责难。”
她并没有直接评判孰优孰劣,而是通过描述父亲林伯安筹备时的深思熟虑,将理学与心学核心分歧以及论道的深层目的清晰地展现出来。
这番叙述,不仅点明了文华会背后严谨的学术考量,也隐约揭示了林伯安作为理学大儒,并非一味排斥心学,而是有着兼容并蓄的胸襟与追求真理的诚意。
“至于当日安排,”林芷萱目光扫过众人,补充了一个细节,“之所以选择‘轮流主问,交叉诘难’的形式,亦是家父之意。”
“他认为,单方面的陈述易成说教,唯有如此针锋相对,方能真正激发思辨,让在场学子看清两家学说的精髓与边界所在。”
她言辞清晰,条理分明,既展现了作为筹备亲历者的独特见识,又丝毫不露锋芒,语气平和客观。
这番立足于学术本身、又透露出筹备内幕的讲述,比宋青云单纯强调自身参与感,更显得底蕴深厚,也更能引发真正关注学问之人的兴趣。
果然,一直神色平淡的张澈,听到此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由得多看了林芷萱几眼,微微颔首道:
“林教授思虑周详,治学严谨,令人钦佩。林姑娘能参与其中,耳濡目染,见解亦是不凡。”
他这番赞誉,是直接给到了林芷萱的学识与见解上,而非其身份。
宋青云在一旁听着,脸上那点自得之色稍稍收敛了些,心中虽有些不是滋味,却也不得不承认,林芷萱这番从学术筹备角度切入的谈论,格局确实比他更高一筹。
楚梦瑶也听得更加专注,似乎从林芷萱的叙述中,对理学一派的理念有了更立体的认识。
陈洛在一旁暗自点头,林芷萱这番表现,不卑不亢,言之有物,确实不愧是理学大家的女儿,其本身的才学与气质,便是她最大的魅力所在。
这也让他意识到,想要在这些真正的才俊面前脱颖而出,仅靠“诗词”或许能惊一时,但长远来看,自身扎实的学问根基与独到的见解,才是立身之本。
当话题深入到理学与心学的核心分歧时,一直静坐旁听的楚梦瑶,那双清冷的眸子骤然亮了起来,如同寒夜中被点亮的星辰。
她原本略显疏离的神情变得专注而锐利,显然,触及了她深耕的领域。
眼见宋青云引经据典,阐述理学“格物致知”、“性即理”的观点,强调向外穷究事物之理以达到对天理的认知,楚梦瑶微微蹙眉,忍不住清声插言:
“宋师兄所言‘即物穷理’固然是功夫,然则天下事物何其纷繁?若必待格尽天下之物方能知至,恐终生碌碌,亦难窥大道门户。”
她语速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直接指向理学可能存在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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