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可悲的自尊占了上风。他选择了一种更隐蔽、也更……懦弱的方式。
他拨通了内线,打给张妈。声音努力维持平稳,却还是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张妈,准备些易消化的精致点心和热粥,送去她房间。就说是……让她务必吃一点。”
张妈在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恭敬而了然的回应:“是,先生,我这就去。”
这算什么?用食物弥补过错?顾晏辰放下电话,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我鄙夷。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窗外,天色又亮了一分,但那光亮照不进他此刻晦暗沉重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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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端着热气腾腾的托盘,轻手轻脚地来到苏晚星门前。敲门前,她深吸了一口气。
房间里的人显然没睡,张妈进去时,看到她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眼下是浓重的青黑,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对进来的动静几乎没有反应。整个人像一株被骤然抽干了水分的植物,失去了所有生机。
“苏小姐,”张妈放柔声音,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食物的暖香瞬间弥漫开来,“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这怎么行?快,趁热吃点,是先生特意吩咐做的。”她刻意强调了“特意吩咐”,希望能传达某种信号。
苏晚星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她缓缓转过视线,落在那些精致的点心和袅袅热气的粥上。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涟漪——惊讶,茫然,一丝极快闪过的、连她自己都未捕捉到的微弱波动,随即,便被更深的、厚重的麻木与冰封的倦怠所覆盖。
“我不饿。拿走吧。”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干涩而平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张妈心疼地看着她:“苏小姐,别跟自己身子过不去。先生……先生他已经查清楚了,是林小姐做的,照片也是假的。先生很生气,已经不许林小姐再来了。他知道错怪你了,你看,这不是让我给你送吃的来了吗?”
真相,终于被宣之于口。
苏晚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查清楚了?林薇薇?不许再来?这些词汇钻进她的耳朵,却没有立刻激起预想中的释然或激动。她只是感到一种更深沉的疲惫。真相来了,然后呢?她昨夜的煎熬,那些刀子般的话语,那些被践踏的信任和尊严,就能当作没发生过吗?
迟到的正义,抚不平新鲜的伤口。尤其是当这份“正义”的伸张者,正是昨日施加伤害的那个人。
“我知道了。”她依旧看着前方,目光没有焦点,声音轻得像一缕即将消散的烟,“谢谢你,张妈。我真的没胃口,请拿走吧。”
她的拒绝,并非赌气,而是一种心力交瘁后彻底的、自我保护的封闭。她不再有能力去分辨他此举是出于愧疚、补偿,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施舍。她只想把自己缩进最坚硬的壳里,隔绝一切可能的、新的伤害。
张妈看着她油盐不进的样子,知道再多说也无益,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把吃的放门口温着。你想吃了,随时叫我。”她端起托盘,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苏晚星一直挺直的脊背,几不可察地垮塌了一分。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点湿意,却很快被她用力眨去。她重新蜷缩起来,将脸埋进膝盖。
而门外,阴影里,顾晏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将房间里的一切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平静的拒绝,她声音里那份死寂的疏离和疲惫,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心脏。他甚至宁愿她哭闹,她质问,她愤怒,那样至少证明她还在乎,还有情绪。可她没有。只有一片令他心慌的、万念俱灰的麻木。
她不肯接受。
连他这笨拙的、拐弯抹角的补偿,她都拒绝触碰。
这个认知,比任何直接的指责都更让他感到刺痛和无措。他站在那儿,像一尊被遗弃在走廊的雕像,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不是简单的“查明真相”或“给予补偿”就能轻易抹去。信任的基石已然崩塌,想要重建,可能需要付出比他想象中多得多的、真诚而艰难的代价。
他甚至没有勇气在张妈离开后,去推开那扇近在咫尺的门。
晨光终于完全驱散了夜色,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苍白的光斑。顾晏辰缓缓转身,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走回书房。每一步,都踩在自己良心的荆棘上,留下看不见的血痕。
他知道,真相带来了愧疚,但这愧疚并未通往救赎,反而将他引入了更深的困境。他失去了她的信任,或许,也正在失去靠近她的资格。而那个被他深深伤害的女孩,正独自一人在隔壁的房间里,用沉默和疏离,筑起一道他不知该如何跨越的、冰冷的高墙。
漫长的一夜过去了,但真正的寒冬,似乎才刚刚开始。而顾晏辰不知道,林薇薇被彻底驱逐后燃起的熊熊妒火与怨恨,绝不会就此熄灭。一场更为隐秘、也更加恶毒的风暴,正在遥远的角落悄然酝酿,它的目标,依旧是那个已经伤痕累累的苏晚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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