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她忽然想起今日在工坊,夏启摸着墙上的投影说:每个匠人,都该被记住。而此刻摊开的日记本里,夹着张被反复折叠的小画——画着个围着红围巾的小女孩,站在冒白汽的暖炉前笑。
工政司大殿的青铜门在夜风中吱呀作响,温知语抱着一摞泛黄的日记本跨进门时,发梢还沾着未融的雪粒。
二十盏牛油灯次第亮起的瞬间,她怀里的纸页被暖风吹得簌簌翻卷,最上面那页莫顿的字迹赫然跃出——若能源能像阳光一样洒向每个灶膛,谁还会举着火把烧自己的屋檐?
温参议?值房当差的小吏抱着炭盆从偏殿跑来,见她站在《铁骨城遗产清单》前发怔,又缩了缩脖子退到柱后。
温知语没应声,指尖轻轻抚过清单上蒸汽巨炮设计图那栏,墨迹未干的朱笔批注还泛着潮气——那是她凌晨三点亲手勾掉的。
案几上的铜漏滴到第七百二十声时,她突然抓起狼毫笔。
笔尖在竹简上悬了三息,最终重重落下:技术无善恶,人心有明暗。
今我所得,非仅为器,更为戒。墨迹未干,她已抄起刻刀冲进庭院。
月光下,先驱院新立的青石碑泛着冷光,刻刀与石材碰撞的脆响惊飞了檐角的雪雀。
温大人!巡夜的卫兵举着火把跑过来,这大冷天的...
去取三斤松烟墨。温知语头也不回,刻刀在字最后一笔划出深痕,明早我要看见每个匠徒都能摸着这碑文背出这十六个字。
启阳城的晨钟撞响第八下时,夏启的狼皮斗篷扫过演武场的积雪。
他站在点将台上,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工政司的老匠师、军器监的百夫长、甚至连昨日还在街头卖炊饼的赵二牛都挤在最前排,怀里揣着他新改良的能蒸十笼包子的蜂窝煤炉设计图。
今日颁令。夏启的声音裹着北风撞进每个人耳朵,《技术伦理令》第一条:禁止研发以无差别杀伤为目的的武器。
台下炸开一片抽气声。
沉山攥着腰间横刀的手背上青筋直跳,刚要开口,却见张九公颤巍巍举起了手:殿下,那去年改良的连发弩...
可防山匪,可护商队。夏启指向人群里扛着锄头的老农,但要是改成能扫平整村的绞盘弩——他抽出腰间佩剑劈在石案上,火星溅在《技术伦理令》上,烧了图纸,撤了匠头,罚三年徭役。
那要是敌国用妖器打过来?人群后排传来粗哑的质问。
夏启顺着声音望过去,是前日刚归降的蛮族百户长,脸上还留着被蒸汽炮灼伤的疤痕。
他走下高台,站到那百户长面前:上个月你儿子在医馆说什么?
说...说这里的药炉能熬出甜丝丝的止咳膏。百户长声音低了下去。
上个月我军打退北戎时用了什么?夏启又问。
是...是您教的火油陷阱,用柏油拌稻草,比烧城更省粮。
那不是妖器。夏启拍了拍他肩膀,那是能保家的巧法子。
我们要赢的不只是战争——他转身望向全城飘起的炊烟,是让五十年后,你孙子蹲在暖炉前听故事时,不会说当年有个造怪物的神,而是说当年有帮会琢磨的人
演武场突然响起掌声。
先是张九公的老茧拍在一起,接着是沉山的甲叶相碰,最后连那蛮族百户长都红着眼眶鼓起了掌。
温知语站在台侧,望着夏启被晨光镀亮的侧脸,忽然想起昨夜刻碑时,指尖触到石碑缝隙里的草芽——那是今春最早的绿。
当夜,夏启在值房翻到第三页《铁城技术年表》时,系统界面突然泛起紫光。
淡蓝色的光幕里,遗产继承四个字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新提示:【检测到文明跃迁倾向,建议解除源点遗迹】。
他的手指悬在二字上,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铁骨城废墟里捡到的金属牌。
当时那牌子在月光下投出星图,现在想来,那些亮点的位置竟与系统初始界面的星轨完全重合。
莫顿。他对着虚空低语,你说要让世界看见春天,可春天不该只有一种样子。他推开窗,望着东南方隐在云里的帝都,那里有他被毒杀的母妃,有陷害他的奸臣,有整个王朝溃烂的根基,我会走得更远...但绝不会让自己变成你这样的孤魂。
千里外的冰原上,小图纸猴蹲在铁骨城残碑前。
它毛茸茸的爪子攥着块炭,在雪地上歪歪扭扭画着符号——先是个圆圈,接着是三道波浪线,最后补上颗歪脖子树。
风卷着雪粒扑过来时,那符号却怎么也吹不散,隐隐泛着与系统启动符相同的幽蓝。
启阳城东郊的工地上,打工人敲完最后一梆子时,能听见工匠们压低的笑声:明儿先驱院落成,你说殿下会不会让咱们摸摸新造的玻璃暖房?摸啥暖房,我家那小崽子说了,要去看石碑上的字——说比他先生写的还带劲!
晨雾漫过城墙时,最先到东郊的是卖糖画的王老汉。
他挑着担子站在工地外,望着脚手架上先驱院三个镏金大字,从筐里摸出块麦芽糖,在石板上认认真真捏了个小泥人——戴着护目镜,围着红围巾,正踮脚往暖炉里添煤。
喜欢流放废土,我靠系统建帝国请大家收藏:(m.x33yq.org)流放废土,我靠系统建帝国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