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七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激起整个议事厅的暗流。
钦差。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京城特有的、腐朽而又雍容的寒气。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明白,当旧王朝的机器已经无力用刀剑来维护尊严时,它便会拾起最古老、也最虚弱的武器——仪式。
夏启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甚至没有转身,目光依旧锁定在沙盘上那片由他亲手点亮的、广袤的北境疆土上。
“说具体些。”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周七上前一步,冰冷的数字从他口中流出,精准而残酷:“钦差为礼部侍郎孙承宗,一行共一百二十人,仪仗齐全,圣旨以九龙云纹明黄锦缎包裹。自京畿出发,沿途州县皆被勒令设香案、清道路、备官驿。预计七日后,抵达新启城。”
“阵仗不小,”一旁的温知语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这恰恰证明了他们的心虚。陛下这是想用一场盛大的仪式,来宣告他对北境名义上的主权,来试探我们的底线,更是演给天下人看的一场戏。”
“他要用繁文缛节的形式,来填补早已荡然无存的实质权威。”周七冷冷地补充道,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殿下,臣以为,应对之法,不在于‘拒’,而在于‘空’。”
夏启终于缓缓转过身,看向他的情报统筹官:“何为‘空’?”
“允许其入境,但沿途各哨卡只做常规盘查,不通报,不预警。取消所有官方迎接仪式,新启城门为其敞开,但城内秩序一切如常,不做任何管制。他们想唱一台大戏,我们就把戏台拆了,只留他一个戏子在空地上自说自话。”
“妙!”夏启击掌赞叹,“就这么办。让他们来,让他们看,让他们自己感受一下,这片土地和他们想象中的,有什么不同。”
他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温知语几乎在同时起身,快步走向自己的公案:“既然如此,宣传的节奏也要跟上。我立刻安排《市声日报》加印一期特辑。”
第二天,当钦差孙承宗的队伍还在半路上享受着地方官诚惶诚恐的跪拜时,一份全新的报纸已经铺满了北境的大街小巷。
特辑的标题,只有五个字——《今日无大事》。
没有关于钦差的半个字。
头版是一张巨大的照片,拍摄的是一位农技员蹲在田埂上,用新式土壤检测仪为几位农夫讲解土质酸碱度。
内页,是新启第一纺织厂女工们发明的全新捻线技巧图解;是黑石城“无阶县衙”的建造进度报告;是公民广场上一场关于“集体利益与个人自由边界”的公开辩论会实录。
报纸的头版最下方,用最小的字号印着一行字:“今日北境真正的消息,来自田间、工厂、课堂,来自每一位创造价值的人民。”
与此同时,新启城内所有学校、工厂、工会和公共讲坛的布告栏上,都贴出了一份由市政厅发布的、措辞奇特的告示:
“通告:据闻,朝廷使者将于数日后抵达新启广场,宣读一份来自京城的文件。届时,广场将照常开放,市民可自愿前往旁听。此事不作强制要求,不计入任何考勤或评级。特此通告。”
落款,是新启城市政厅的公章。
连“圣旨”二字都吝于使用,只称之为“一份来自京城的文件”。
这种刻意营造的轻描淡写,比任何激烈的檄文都更具杀伤力。
它在告诉所有人:那份曾经能让风云变色、人头落地的东西,在这里,只是一份普通的“通知”,听与不听,悉听尊便。
而远在百里之外,苏月见的外情司也早已行动。
十余名身手高强、样貌普通的灰袍客,化作沿途的脚夫、小贩、流民,不远不近地“混”进了钦差的随行队伍。
苏月见下达的命令同样诡异:“我们的任务不是刺探,而是护送。确保孙承宗一行,连同那卷黄绸,一根毛都不能少地抵达新启城。若途中有人敢于行刺、抢夺或是阻拦,不论对方是谁,立刻拿下。”
她的指尖在地图上轻轻划过一道弧线,嘴角噙着一丝慵懒而又危险的笑意:“我们要让全天下都看看,在北境,连我们敌人的仪式,我们都愿意保护。这种自信,比任何刀剑都更加锋利。”
预言很快成真。
在途经一个被北境新思想影响颇深的州县时,一群激进的青年趁夜色试图火烧驿站,焚毁圣旨。
他们刚摸到墙根,便被几个看似醉倒在路边的“脚夫”瞬间制服。
这些青年没有被私刑处死,而是被灰袍客们捆结实了,直接丢到了当地民议会的大门口。
罪名是“蓄意破坏公共秩序及危害他人生命财产安全”。
一场本可能被渲染成“北境暴徒藐视皇权”的流血事件,竟被北境自己的力量化解,并纳入了北境的法律体系进行审判。
消息传开,天下哗然。
人们第一次意识到,夏启治下的北境,其秩序和法理的严密,已经到了一个令人敬畏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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